蒋霭雪带着纪然刚刚走进刑警队的大厅,就看到当时还是队长的王中平正惴惴不安的等在那里。
一看到蒋霭雪,他就眼眶一热,忍住心中的悲痛走上前拦住蒋霭雪说:“弟妹,让然然在这里等等吧,下面不太...”
纪然不肯,大声的说:“我不!我爸怎么了!我也要去看他!”
蒋霭雪面色苍白,一双美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她紧紧的抓住纪然的手腕,仿佛是抓住自己最后的依靠,她看着王中平,忍住快要崩溃的情绪问道:“我们家老纪,他,他现在在楼下吗?”
王中平低下头,避开了蒋霭雪那悲痛哀伤的眼神,自己明明答应过她,会把老纪找回来,但是他没有做到,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再见蒋霭雪母女。
纪然到现在依旧不敢接受大人们的表现带给她的可能性,她含着哭腔问道自己的妈妈:“妈妈,爸爸怎么了?他是不是受伤了,还是又被坏人打了?”
蒋霭雪几近崩溃的大脑因为纪然勉强恢复了镇定,她回身看着稚气懵懂的女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转头对王中平语气坚定的说:“然然大了,她和我一起下楼,走吧。”
王中平抬起头,非常不赞同的想说什么,蒋霭雪却已经带着纪然向着电梯走去。
刑警队的地下室,纪然是第一次来,电梯门刚打开,一股冷空气就席卷她的周身,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跟着王中平,纪然看到了背对着他们的程安,他此时正跪一个金属台的边上垂着头,纪然看着他紧绷背部,以及大腿两边紧紧握拳的双手,心中的恐慌强烈到难以压制,纪然将视线移到了金属台上。
那个总是扬着笑容,脸上笑呵呵的纪民安如今脸色灰白,眼睑紧闭躺在那个台子上,一块白布将他脖子一下的部位全部遮住,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生气。
纪然的心脏在这一刻好像不再跳动了,她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人,眼中只有躺在那里的纪民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或是血压猛地冲击她的大脑,带来了一阵阵强烈的晕眩感。
纪然呆呆的站在那里,她突然看到蒋霭雪趴到纪民安的身上埋头痛哭,纪然觉得自己肯定是有毛病,在这种时候她还能想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控的妈妈。
蒋霭雪哭了一会想要掀开白布,被旁边的王中平拦住,蒋霭雪一把拍开王中平的手,骂他没用,没能及时救回她的丈夫,还有其他一些比较偏激的话语。
王中平的徒弟金启昭想要为自己的师傅说话,被王中平拦了回去。
纪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非常的不真实,纪民安下午的时候还给她打过电话,嘱咐她好好吃饭早点睡觉。
程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纪然的身边,他看着眼前不过十六岁,还没能真正理解死亡的这个小姑娘,就这么茫然无措的站在这里,尝试着接受父亲已经离世的现实。
程安的心中升腾起浓浓的保护欲,轻轻拍了拍纪然的后背,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纪然抬起头,她看到一向骄傲自恋的程安此时双眼通红,一副才哭过的样子,就连平常每天都捯饬的帅气有型的头发此时也是乱作一团,纪然突然就破防了,她突然意识到真的已经是非常严重,无法挽回的情况了。
纪然扑进程安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程安稳稳的接住纪然的情绪,也低着头,一滴滴泪水无声的掉进纪然的发丝中。
那之后过了很久,纪民安的尸体一直存放在刑警队,杀害他的凶手也杳无音讯,蒋霭雪和纪然也一直都不知道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然每天都会来刑警对询问有没有抓到凶手,可是她看着纪民安曾经的同事们一天比一天憔悴,也没有找到一点点关于凶手的线索,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
纪然在某一天,在刑警队了哭闹了一场,民警们都不敢拦,就连王中平也只是任由她胡乱的哭骂着。
只有程安,一直在哄着拦着劝着,直到纪然慢慢冷静下来,程安才带着她离开,找了一家奶茶店请她喝奶茶。
纪然低头出神的看着手中的奶茶,将对面的程安彻底无视。
程安伸手摸了摸纪然的脑袋,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道:“喝吧,你们小女孩不都爱喝这个。”
纪然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程安叹息一声说:“你天天跑来警队,你的学习有没有落下。”
没有得到纪然的回答,程安只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除了师傅的案子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但是然然,你知道如果师傅还在的话,他会怎么说吗?”
纪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等着程安:“可是他不在了!他被人杀了!我们甚至不知道是谁杀的人!”
程安担忧的看着她:“那难道你要为了这件事情断送未来吗?你想过你以后要做什么吗?就算你现在天天待在队里,就算我们能找到凶手,你想过你耽误了学业辜负了你爸的期待以后,你能去干什么吗?”
纪然赌气一样瞪着程安,但是她回答不上来,她根本无心去思考什么狗屁的未来。
“如果师傅还在的话,他一定会说,一切都交给我,你只管快乐的长大。”程安看着纪然,目光坚定异常“所以然然,我想说的也一样,一切都交给我,我绝对不会放弃找到这个凶手,哪怕要花再长的时间,我也一定会把这个人亲手抓回来!”
纪然那天坐在奶茶店又哭了好一会,等晚上躺在床上时,脑海中一直回响着程安的话,她原本无忧快乐的青春就这么短暂的结束了,她开始为以后慎重的考虑起来。
纪然在这天晚上做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决定,她要成为一名刑警,她要继承他父亲的警号,她要向她的父亲那样,勇敢无畏一生致力于破除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