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玥几人没跟进去，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好像都不清楚，原先闲聊着的警员也快到换班时间，一个个哈欠连天的。
喊冷的小陈摸了摸自己手臂，一手的鸡皮疙瘩摩挲感，心里有点发慌，“你们真不冷吗？”
刚刚还死鸭子嘴硬的老张也不确定了，心口发烫得有点太不寻常，大家都不是傻子，对视一眼，警惕地护好胸前符纸，握紧手中枪支。
这枪也是特制的，里面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由专家研制出来、专克鬼物的灵能，只不过效用对厉鬼及以上，太过强大的鬼物杀伤力不太强。
但也好过没有。
就好像现在这样，嘴角——如果能看出来那是嘴的话。
嘴角挂着几丝血块，眼力超绝加上对人体构造比较熟悉，小陈成功认出那是位于上腹部位的肝碎肉。
湿哒哒黏在那张没被遮住的、被土塞浮肿了的脸上。
心里发慌，可手一点也没抖，小陈被老张几个年长一些的警员拉到身后护着，同时朝“她”开枪。
——没用，连头发丝都没能打下一根来。
这起码是厉鬼往上的级别。
“道长？要不咱别睡了？”
小陈欲哭无泪，朝在大厅沙发上瘫着的江宸宇求救。
江宸宇侧躺着，单手撑着侧脸，面向小陈他们的方向，“啧啧”打量着明显没了自己意识的女鬼，“你们身上不是有护身符嘛，怕什么！”
理智是说不要怕不用怕，可情感拉扯，直面对这么恶心且戾气深重的厉鬼，作为普通人，真的能不怕吗？
六米脸色不好，黑着脸闭眼，不想看见江宸宇那欠揍的脸。
江宸宇没感觉到时晏一行人的到来，跃跃欲试想看看时晏给的符箓效果，从躺着的姿势变成坐起来，双手撑着下巴看得起兴。
不过看着小陈他们的样子，难得良心发现，“嘿，要不你们来我这儿躲躲？”
老张心口发烫，胆子没那么小，看出江宸宇的调侃，瞥了他一眼后主动往前走两步，结果步子没控制住，差点跟女鬼来了个亲密贴面礼。
不过这一下也是给女鬼沉重一击，能刺破人耳膜的尖细叫声响起，让老张他们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婴孩的哭声跟在后面，“哇……哇……”地哭地很难受，叫人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情不自禁朝前迈两步要去抱伸着手的肉团。
结果大家身上都有符箓，婴灵被灼烧地往后爬，老张等人跟在后面想抱它，女鬼站在原地，竟然能看出几分呆愣无措。
空气中出现细微的波动，时晏朝虚空处伸手一抓，揪出一团子肉块来，在他手里隔着一层金光蠕动。
“抓到了，我们进去吧。”
时晏声音很轻，转头朝浮玥报备，左手抓着的那团东西不着痕迹往后藏了藏。
察觉到这边的波动，更深处藏着的那木偶从地下跑了，时晏神色微动，没去追，佯装不知道，一副已经抓到罪魁祸首的样子。
警局大厅里，气氛有些诡异的搞笑。
女鬼额心的黑线消散，被捆在身后的细线松下来，呆愣在原地，只神色柔和地看着自己宝宝满地爬。
女婴灵被符箓烫到，一个劲满屋子乱爬，身后追着想抱她安慰的一群叔叔们。
江宸宇笑得往后靠，结果后脑勺就被人大力打了一下，猛地朝前扑，差点栽个跟头。
“你不是要守嘛？就是这么守的？就你这样要成为我们正式员工，根本不可能！三个月时间一到，你立马给我滚蛋。”
一通输出，原本想发火的江宸宇有点理亏，但不肯认输，嘴硬道：“我又没让他们受伤。”
“那你还戏耍小陈他们？”这话音量放低了，毕竟不太光彩。
说到底江宸宇现在算是他们异事办员工，要是让小陈他们知道，后面婴灵不哭了他们还追着跑，是因为江宸宇的缘故，有点不太好交代。
“我……我最多算是顺水推舟……又不会让他们知道……啊……你又打我……我还手了……疼……”
还想负隅顽抗的江宸宇怎么被领导教训的暂且不提，好不容易被停下来不追的婴灵“哇”地一声哭出来。
这回是真的小孩子那种哭声，凄惨极了，比没吃到奶都难受。
浮玥看一眼时晏，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上前蹲在已经恢复原本样子的小女婴身前。
说实话，不太好看。
她是在妈妈腹中五个月左右被硬生生剖出来的，还没完全成型，甚至可以说只是长出了大概手脚位置、五官模糊的肉团子。
但此刻没人会嫌弃她丑，那群坐在地上大喘气的怪蜀黍们都没说话，听着此妍给他们说清事情原委，一个个心里五味杂陈。
“妈的，都是一群丧尽天良的怪物。”
“畜牲……”
就是因为这些畜牲，这个社会越来越多的鬼气成型，越来越多的冤魂索命。
有时候小陈都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怨气太重，所以才会出现鬼怪，出现以前不会有的鬼物。
“你不要哭啦，姨姨给你吃糖好不好？”
时晏递上功德金光凝成的小圆球，还贴心给它插了根路边随手扯的小树枝，放进浮玥手里，看着她拿去哄小鬼。
功德金光虽然是克制鬼物的天然法宝，但剥离了那点能伤她们的道力之后，也能蕴养她们。
对鬼物的吸引力也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刚刚还在哭的小鬼凑上来，小手捧住那根树枝，慢慢吸收。
小鬼虽然是被从母体硬生生剖出来，随后又被活埋的。
但正因为还没有自己成型的意识，也一直跟在妈妈身边，身上鬼气没那么重，对自己力量的运用也不熟练。
所以刚刚对老张、小陈他们使用能力，也没有让他们必死。
女鬼才是他们需要关注的对象，尽管现在她呆愣站在那儿，掉出一只的眼珠子跟着女婴的动作转动，没什么杀气，依然能让人吓一咯噔。
已经报完仇的女鬼神色却并没有更清明，除了最令她在意的小女婴，其余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