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战事吃紧的消息乔挽的心本已冰凉,一听史平这样评价自家亲爹不由得扑哧笑出了声。
见她眉心舒展开,史平也轻松起来,又自己倒满了一杯茶轻笑:
“你们乔家七虎的名号也不是随便得来的,况且楚靖王反的是朝廷,凭他的能力想要起兵还要勾结胡人才行,胡人也不傻,面对的可是乔家的辽东军,他们哪能全由着楚靖王牵着鼻子走。”
乔挽抿了抿唇,心里微微一动:“所以大司马早就有所察觉,挑选的也是些有医学功底的学徒,就是想让他们快速成为能上战场的医官?”
“嗯,”史平嗅着鼻尖的茶香,“不得不说,是个奇才,小小年纪就文采然斐然,凭空就入得了皇帝的眼,平白遭了多少人的嫉妒。”
见乔挽不吭声,又笑着说:“当然其中也包括我和你爹,我们虽是闲职,也见不得一个毛头小子坐到兵部大司马的位置,对我们这些老人颐指气使。不然还得说圣上慧眼识珠呢,我们这些老人却皆是看走了眼哟。”
“按理说他应该是自新帝登基起便已注意到楚靖王的动向,我算是个局外人,却也发现他在辽东倾注的精力远比其他各边境要多得多,所以他为辽东所做的一切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乔挽心下了然,心里暗自对秦鹤鸣又起了些敬佩的心思:“史伯伯,但楚靖王起兵造反应该由武将平定,他一个文官去了也不能指挥作战,能起到什么作用?”
史平更加觉得自己的这趟差事来得很值得,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一脸严肃:“他可是代表天家去的,直接面对楚靖王时,也算是他们两兄弟之间对话,毕竟楚靖王起兵真正用意尚未公开,朝廷也不好大张旗鼓镇压。”
史平临走时又宽慰她:“辽东那边你大可不必紧张,大司马做这些只是未雨绸缪,就算战时用不上,为大魏多培养些能上战场的医官也是好的,你就看太医署那些只拿俸禄只治些妇人病的糟老头子,大司马哪可能敢用?只要你尽快将他们培养起来就好。”
这话不虚,不提什么家国大业,只说辽东需要医官乔挽就恨不得亲自奔过去,哪能掉以轻心。
当天她就改变了策略,让所有学徒都学止血,包扎,接骨等战场上伤兵最需要的医术,说是两个月,哪知道秦鹤鸣与那楚靖王能不能谈崩,谈崩了战事马上就起,哪容得她按两个月算计。
大多数学徒的确都有些功底,对药材的辨别能力也强,基本处理伤口也不在话下。
在这种情况下,露怯的就只是玉容和两三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学徒,这几个人便由乔挽亲自带,让她十分惊讶的是,这几个人好学程度不亚于头悬梁锥刺骨那位东汉名士,而且以玉容为首的这几人不但识文断字,枯涩难懂的医书也能看得进去。
再一次,乔挽对秦鹤鸣又有了点不同的看法,看人识人这方面果然不同于凡人,百忙之中选的医官学徒也能做到用人如器,各尽所长来。
回了府,直接去了林氏的院子,果然没有扑空,爹爹也在。
“爹,史伯伯今日和我说了辽东的事。”她行了礼,开门见山就直奔主题。
“史平那张嘴也真是大喇叭了,连自己老婆怀了几个月身子也能宣扬出去,全京城都知道他厉害,老年得子。呸。”乔梁忿忿不平地侧着脸对林氏说。
林氏脸上微微有了尴尬之色:“老爷,女儿还在,你说这些……”
“嘁,他能做还不能说了?真是癞蛤蟆落脚面,不咬人膈应人……再说他能不能生儿子不还是我闺女说得算的?没我闺女他能生得了儿子?”
这话听起来就不对了,林氏忍无可忍,随手丢过一个抱枕:“说的是人话嘛,这让别人听了去成了什么了?”
乔梁察觉到自己的话的确有瑕疵,急忙掩住了嘴,连忙赔罪:“夫人莫气,为夫是让史平气到了,说话就没过脑子。嘿嘿。”
又看向一脸黑线的乔挽,正色道:“他那个人就爱危言耸听,知道他今日去百草堂办差事,我还交待他别说些有的没的。辽东要有事,我不早就和你说啦?”
“祖父知道吗?”乔挽意味不明地看着爹爹的眼睛。
“哎哎,可不能和你祖父说,事已发生,何苦再多一个人担心呢。”
“所以史伯伯若是不说,爹爹断是也不能同我说的。”
“……”
林氏见乔挽一脸阴郁之色,便拉她坐在榻边:“你爹早有线报传过来,只是楚靖王表明了心意,尚未起战事。你五伯和你大哥现在还未参战,哪来有危险,不必担心。”
“是啊是啊,况且秦鹤鸣亲自与之和谈,想来还到不了刀兵相见的地步。那人做事有头脑,办事有章程,我觉得问题不大。”
林氏心里对秦家人有膈应,便白了乔梁一眼:“你还看好他了?”
乔梁面色凛然道:“那是自然,挽儿若不是现在这身份,我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了。”
这话可是杵了林氏的肺管子了,她操起桌上未喝完的茶碗,直接将茶水泼到乔梁脸上:“你个混人,说出来的话真是气死我了!我告诉你,只要我姓林的没死,你就甭想动这种心思!他做的好事千千万,但只要姓秦,就休想多看我女儿一眼!”
乔梁脸上顶着几根茶叶沫,有茶汁滴滴嗒嗒流下,咧着嘴苦笑:“我……我只是随口一说。他们二人本就无可能啊,那几位千金的八字只要与秦鹤鸣的合上,人家马上就要被赐婚了。”
林氏还是气呼呼地指着他骂:“就凭你这张嘴,和史平就是半斤八两,日后再胡说八道,我就用绣花针把你那破嘴缝上!”
乔梁唯唯诺诺地应着不敢不敢,乔挽就坐在林氏身侧听着爹娘斗嘴。
她本就对秦鹤鸣歇了这种不该有的情愫,可听了爹娘的对话,心头竟还是隐隐揪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