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帝城的人都离开后，凤荧这才回眸看向姬无双，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狠狠揉了她一把。
“真不错啊，小无双。”
姬无双捂着凌乱的头发，眨眨眼道：“什、什么真不错？”
“你说呢。”凤荧说着，还对下方的阿难和黑武抬了抬下颚。
姬无双：“……”
好吧，感情自己在天魔界中的所作所为，凤荧全不知道了。
姬无双抓了抓头发道：“你不生气？”
凤荧不解：“我生什么气？”
“当然是气我帮助了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当然是魔族，人族和魔族之间，不死不休已经很多年了。
凤荧朗笑道：“若是从人族大帝的角度，有喜有忧，但主动权还是在本帝的手中，所以本帝无所畏惧。但是从朋友的角度……我还是挺开心的。”
“朋友。”
“对啊。”
姬无双这才想起冥紫和赤是旧相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谢谢你帮助了他。”凤荧眸底满是柔软的光芒，潋滟生波，“也谢谢你帮助了他们。”
姬无双被凤荧“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没事的，那里也是我师父和五师父的故乡。”
“五师父？师父？”
姬无双这才想起关于自己的过去，凤荧似乎不是很了解，便解释道：“我师父是我第一位师父，我五师父是我坠入神墓之后遇到的。”
凤荧眼神闪了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姬无双坠入神墓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哪有第一个师父？
凤荧想起姬无双的特殊，连忙轻抿双唇道：“没事的，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就成……”
姬无双笑道：“我没有不乐意。”
随着姬无双实力一步步提升，只要是见过她的剑的“故人”都能猜出她的身份，例如轩辕人皇，例如吞天魔帝和乘元魔帝等等，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对凤荧隐瞒。
只是无论是轩辕人皇还是吞天魔帝、乘元魔帝等等，都自动替姬无双守住了“转世的秘密”，说实话，这种“保护”连姬无双也没想到。
姬无双抬眸看了眼阎百里，笑道：“大三师父要不要一起来听听。”
阎百里一副酸溜溜的模样，哼哼，还以为这小丫头已经把他这个大三师父抛诸脑后了呢。
“亏你还有一点良心。”
“那就一起。”
“来了。”
等阎百里到了姬无双的身边，她才主动展开道文结界。
她一出手，阎百里和凤荧都愣住了……
这……
“你、你……”
“这是……”
二人双眸圆瞪，死死盯着姬无双，后者笑道：“对，这是显圣。”
二人：“！！！”
为什么姬无双从天魔界走一圈出来，都能显圣了啊！
这种冲击力简直太逆天了！
尤其是凤荧，毕竟她也不过刚刚掌握“显圣”而已，还没来得及和姬无双炫耀呢，自家没想到自家小宝贝也能显圣了。
这合理吗？
就太刺激人了啊！
因为人族天道碎成无数片，所以凤荧想要修行显圣可比肖离困难多了，所以她而今能显圣已经是“卷死卷后”的结果了。
没想到被姬无双一个甩尾就给超了过去……简直太打击人了……
但是！
凤荧是一生要强的家长，她是绝对不会反过来让自家小娇儿来保护自己的，等她回去更努力，一定要卷起来！！！
阎百里满眼同情地看了凤荧一眼：“……”
好险。
想好自己和小无双不是一个种族，否则有一个天赋如此逆天的小辈天天在后面追着自己跑，自己累都要累死。
哎，想必凤荧回去又要卷掉一大把头发了。
真可怜啊，嘻嘻。
凤荧：“……”
这条老龙，别以为她没看到你在偷笑！
凤荧暗暗对阎百里翻了个白眼，努力维持着自己家长的尊严，挤出温和的笑容对姬无双道：“小无双想跟我们说什么？”
姬无双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抬眸道：“大帝、大三师父，两位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有半圣的神识？还有我的剑术，二位就没怀疑过？”
凤荧和阎百里自然怀疑过。
但是姬无双不是他们的敌人，也不是他们的威胁，她是他们的孩子（徒儿）啊。
所以她若是不想说，他们不会自作主张去窥探。
这是对姬无双的尊重，也是对他们彼此之间的尊重。
姬无双看着他们的凝重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其实我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是姬无双。”
二人一愣。
“啊？这个……我们知道。”
姬无双补充道。
“不灭剑尊姬无双。”
话音落下，二人缓缓屏住了呼吸。
不灭剑尊之名何其响盛。
在归墟战场之上，以凡人之躯，打破僵局，扭转态势，逆天改命之人。
只是当年归墟之战落下，在众生都在庆祝重生的时候，不灭剑尊却不见了踪迹……
“你、你……”
“对，是我。”姬无双轻笑起来，目光清澈地看着凤荧，“这也是为何……我不愿意喊您一声母亲的原因，因为一开始，我也以为我是夺舍……”
“不，你不是。”凤荧一口咬定，甚至怕姬无双多想，还主动朝她靠你了一点，“我能感应到，你不是，你就是我的女儿。”
那种灵魂的波动，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绝对不会错的。
无论当年的不灭剑尊姬无双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她只知道，现在的姬无双，眼前的小人儿，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的辜负了的宝贝。
姬无双莞尔轻笑，抬手主动握了握凤荧的手，道：“当年我身陨之后，神魂未灭，就这么在虚空洪流之中飘忽了很久，等我再次醒来，就是在神墓之中……”
姬无双将前后经历一一说出，而知道了一切的凤荧眼底溢出无法遏制的心疼。
“我、对不起……你当初的状态的确不好，但我必须要去镇压战乱，这才将你留在了祖地……我没想到，那个时候的你原来是神魂不全……无双，娘亲……娘亲对不起你……”
姬无双摇摇头，“对于我而言，您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也是一位很好的帝尊，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姬无双不能因凤荧在不知情之下所犯下错，去责怪她。
因为她知道，她所承受的痛苦，她比她更痛。
凤荧眼眶绯红，抬手紧紧抱住了姬无双。
“无双，娘的无双……”
这位强大的人族大帝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胸腔之中回荡的，都是悔恨和爱意。
姬无双甚至感觉肩膀上有些湿濡，只能轻哄着拍拍她的肩膀，甚至还调笑了一句。
“知道我是不灭剑尊，您是不是该叫我一生前辈？”
回答姬无双的，是老母亲爱的“铁箍”，那双臂加大的拥抱，差点让姬无双喘不上来气来。
“咳咳咳，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凤荧这才松开了姬无双，嗔了她一眼，“你老娘永远都是你老娘。”
毕竟不灭剑尊陨落的时候……不过百岁。
比起她，姬无双还是个小孩童呢。
至于姬无双在虚空洪流中“流浪”的那些岁月，自动被凤荧屏蔽掉了。
姬无双呲牙咧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凤荧再次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姬无双的眼神爱怜得无法形容，如果姬无双是雪雕的，说不定已经被凤荧火辣辣的眼神给看融化了。
一旁的阎百里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眉头紧锁道：“所以你当年……为什么会陨落……”
其实阎百里想问的是，姬无双以肉身入半圣，虽然没有灵气，但若是陨落绝对不会如此“风轻云淡”。
按理而言，人族、龙族、魔族等等，应该都会有感应才是。
凤荧也道：“是啊，你当年为什么会陨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姬无双看二人的神情，又想起再次遇到轩辕人皇轩辕铸的时候，他认为华岁岁是自己的转世……
也就是说，自己死后所面临的一切，并无多少人知晓。
哪怕自己死了。
众生也只因为自己正常星落，正常入了轮回。
沉默片刻，姬无双抬眸道：“没什么，遇到了仇家而已。”
凤荧眉头紧锁道：“那你的神魂为何会在虚空洪流中回荡？”
正常身陨星落，姬无双的魂魄也会一同融入轮回才是，为何会归于虚空？
姬无双笑道：“可能是哪里出了错吧，但我现在也很不错啊，有上一世打下的基础，这一世的我可以遨游自得，来取皆自如，不好吗？”
对上少女清亮纯粹的眼眸，里面没有一点污垢和阴暗，凤荧非但没有轻快之感，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人死死拿捏住。
半圣不入轮回，必定是遇到了什么鬼魅伎俩。
一位刚刚帮助众生赢得归墟战争的英雄，一位刚刚踏入百岁之龄，以肉体成圣的天才，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仇家的追杀就此身陨？
这或许是……
一场盛大且贪婪的狩猎。
猎物……
猎物就……是姬无双。
肉体凡胎却能成圣，敢问世界之上有什么比她更耀眼，也更吸引人的呢？
因为是肉体凡胎，所以杀之不涉及天道因果。
有因为是半圣之姿，所以血肉必然是天地灵物。
凤荧甚至能想象到……
如果姬无双的神魂没有阴差阳错被吸入了虚空洪流之中，那么现在的她已经不复存在了。
每每想起这点，凤荧的心就如同卡着千万根银针一样，刺得难受。
可偏偏……这傻孩子什么都不说，只会看着她笑。
凤荧越想越气，越是越是心疼。
她这才明白，原来气急怒极心疼至极，是会让人不知所措，左右为难。
最终，凤荧万般情绪化作了一声叹息。
她伸手轻轻拥抱着姬无双，久久不放。
姬无双被她护在的怀中，思绪不断翻滚激荡……
明明已经度过了无数岁月。
明明已经能很好地自我排解。
明明已经扛过了那种怨怼和挣扎。
可为什么现在被凤荧轻轻拥抱，那种莫名的伤感、委屈、愤怒却悄悄跑了出来呢？
姬无双这才明白……
原来那些负面的情绪，原来那些痛和恨从，来都不曾消失，只是被她藏了起来而已。
她曾庇佑世人。
却又被世人所背叛。
如何能不恨？
可现在她感受着凤荧的拥抱，对上阎百里微微泛红的眼眶，又想起诛颜，想起师父们，想起识海、小世界和每个大陆的小伙伴们……
那种恨意又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它并没有消失。
它只是化成了掌心之上的小疤痕。
每每看到，都会想起这道疤因何而来，可是她却不会再因为这道疤痕，而感到痛苦了。
姬无双轻笑着拍了拍凤荧的背，“放心，我有办法找到当年的仇人们，我会一个一个报仇的，哦对了，魔界里面有一个，已经被我弄死了。”
一说起报仇，凤荧的眼神都锐利了不少，“那其他人呢？”
“别的还需要一点推演的时间，但天赐城里面有。”
当年诛杀自己肯定不是一人或一族的临时起意，必然是有谋划的。
一些人即使没有参加，也定是默许了。
都没关系，只要按些人还活着，姬无双都会一个一个挖出来，全部收拾了。
“天赐城。”
凤荧和阎百里同时念着这个名字，眼底也燃起了熊熊火焰。
想要击沉天赐城当然不简单，但也不是没办法。
等着吧。
凤荧暗暗咬牙，面上却对姬无双挤出十分温柔的笑容，“你且在这里等老器圣他们回来，娘亲还有点政务，要先回去处理一下哈。”
姬无双眨眨眼：“您该不会一个冲动，跑过去天赐城找人打架吧？”
凤荧一定都不心虚：“我可是人族大帝，怎么会做如此幼稚的事情呢，不会的不会的。”只要单方面摩擦，让对面没有还手的机会，那就不是打架啦。
姬无双狐疑道：“真的？”
凤荧郑重道：“当然。”
姬无双颔首：“天赐城面上看起来好似与世无争，其实与许多小世界的人都有勾连，因为他们手中有无数奇珍异宝，例如寿元仙草。”
寿元仙草的功效极其逆天，下至普通的修仙者，上至大罗金仙了，神尊，半圣等等，吃了都能巩固本源，这可是诸天星城之中极为宝贝、正规的仙草。
可寿元仙草的生长环境十分苛刻，除了天赐城这块地如其名，灵气充沛、道运亨通犹如天赐的洞天福地之外，在外界基本无法成活。
而姬家，正是靠着无数个类似于寿元仙草这种级别的宝物，逐渐左右各大世界。
凤荧眯眼道：“区区仙草罢了，无碍，这顿时间你就待在青玉城，千万别一个人乱跑。”
“好哦。”
“乖。”
凤荧来去如风，带着自己的神降们飞速离开，继续去卷生卷死。
既然知道了自家宝贝过去受的委屈，她便不能袖手旁观。
区区天赐城。
区区暗夜里的恶鬼。
且看她一一斩除！
凤荧离开之后，阎百里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传音给了久晟，后者几乎很快就到，还带着夏邑一起。
二者看到姬无双后眼神均是一亮。
“小无双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姬无双起身给两位前辈行礼，久晟满意点头：“修炼得成果不错，咦，你身上有龙息？”
姬无双也不隐瞒，“晚辈看到了九龙擎天柱。”
阎百里、久晟、夏邑纷纷面露惊色，半晌才惊呼起来：“你、你看到了九龙擎天柱？”
“对。”
“在何处？！”久晟飞快上前，想要握住姬无双的手臂，又怕自己的力道伤了她，焦急道，“你可看清了，那真的是九龙擎天柱？”
“看清楚了，在天魔界无极之地。”
阎百里和久晟对视一眼，像是没想到它竟会在天魔界。
其实一开始这九龙擎天柱在龙族祖地，但因为它会源源不断吞噬龙族的生机，而一旦龙族生机耗尽，就不能再承担擎天之责，支撑归墟。
故而最终，龙族先祖们带着九龙擎天柱离开了龙族祖地，四处游弋飘荡，并且除了第十位“候补”外，无人能找到它的位置。
没想到竟然到了天魔界……
难怪龙族寻遍了人界、兽界、灵界等等，始终没有找到九龙擎天柱。
阎百里喃喃道：“没想到，竟然会在天魔界……”
久晟不解：“魔族的人为何会同意将九龙擎天柱安置在哪里？毕竟魔族怎么看，和他们龙族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阎百里：“我也不知道。”
姬无双笑道：“我知道。”
二龙同时抬眸看她，姬无双笑答：“因为魔族也是寰宇的一份子，因为魔族也想要守护自己的故乡，就这么简单，我以前在凡尘游历的时候，听凡人们说过一句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想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阎百里和久晟怔愣许久，回神后也忍不住笑了。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是我们想多了。”
久晟拍拍姬无双的肩膀，真诚道：“谢谢你小无双，这对我们而言太重要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