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伤口没了!”
谢云晴张牙舞爪从房间里飞奔出来,展示她的一只藕臂,“月昭姐姐,你看。”
月昭让瑾珵避到一边,观察她手臂上是否还有残留的障眼法,“可还疼?”
谢云晴跑的急,才刚刚注意到避在远处看竹子的挺括身影,
就像孑然独立的青松,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韵。看的痴了,没听见月昭问话。
月昭在她眼前挥一挥,靠近她说,“擦擦口水,流出来了。”
谢雨晴一下子捂上了自己的嘴,“哪里哪里?”像个偷吃糖的小孩。
月昭揶揄她,“你们凡界...”又改了口,“你们大户人家的闺秀,不都是要避着外男吗?怎么,避得太久了,馋了?”
才一个背影而已,就迷成这副样子,啧啧啧,还不如她见多识广。
谢云晴听到这话才知是在揶揄她,不过她自小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与害羞或矜持之类的特质无缘,
“月昭姐姐,他是谁?好俊的身板儿!快让他看看我,不,快让他转过来,给我看看。”
“看来你原来的伤口是一点都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对了,我还没吃...”
月昭及时的捂了她的嘴,“回房说。”把极不情愿的谢云晴拖回房间。
房间里月昭对她低声耳语,“记住,无论是对谁提起,都要说是吃了九转丹才好的。”
“月昭姐姐,我觉得你忒不一般,出门来回没有一刻钟,就在门外边治好了我的伤,赛神仙还要我哥挖草药,你压根不用药,难不成是真神仙?!”谢云晴一拍大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倒是想。”
“那你也是比那赛神仙还要厉害的人!”
“你被猫抓伤,本应该很快就好,缠绵两年溃烂不绝,我估摸着,就是着了赛神仙的道。他使得坏,自然只有他才有缓解之法。”
谢云晴眼睛瞪得老大,目光中有些不解的迷雾,“是赛神仙让我好不了?!他为什么!”
“你想想,如果你伤口好了,当时应该要做什么?”
“这我记得可清楚了,我哥哥那会刚过了乡试,应该在第二年参加会试的,硬是被我治伤的事耽搁了。我本来也应该议亲...”
“赛神仙与你家亲近吗?”
“没有来往,是我哥在外面偶然遇上的。”
月昭又低声与她叮咛了些话,让谢云晴自去告诉谢云甫已经好了的事,还要把耽搁的议亲日程提上来。
...
却说帝江这边刚得了自由,就听见一阵《招音颂》的旋律。
此旋律甚为古怪,别的曲子只是就近能听到,他觉得欢喜就会跟着起舞,而《招音颂》不管在哪响起,都会在他识海里指引他,勾着他飞过去。
就像一道烙在他识海里的契约似的。
他循着声音飞掠,原以为要飞去云霄之外的玉笙山,可还没飞出玉京城,就发现越来越近了。
俯瞰着下方那片林子,枝叶交织成一片浓绿的华盖,再近些,有一人在空旷的草地上悠悠抚琴。
惊喜的叫道,“瑾珵!”
他一落地便化为人形,红衣如火,绚烂夺目。
瑾珵来不及起身,便被一团红色的影子扑倒在地。
一红一白两个少年在绿荫中陷落,极尽欢喜。
“瑾珵,你怎么找到这来的?你那时被陆篆伤了,现在好了没?”帝江揉揉他的脸,捏捏他的身子,用自己的方式探查他。
瑾珵见着帝江安然无恙很是后怕,多日来的不安总算放回肚里,彼时他灵力微弱,弹不了《招音颂》,师父虽然也在练习,却因为灵力冲突无法再驾驭。
避开玉笙山的人之后,他们在去玉京的路上曾数次倾吐担忧,帝江会不会受陆篆所害,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最后还是师父安慰他,帝江神鸟是喜乐之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现在看来师父说的没错。
“找到你了。”简单的几个字,跨越了不长但催人心肝的时光,承载了瑾珵无数个日夜的挂念。
他一一回了帝江的问话,也在仔细打量着这鸟儿,这个昔日一同跳舞谱曲,一同秘境并肩的伙伴,现在好好地,就在他眼前了。
还没待一腔柔情道尽,瑾珵猛地一顿,帝江脖子上的红痕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是明显。
这个痕迹,瑾珵曾在自己脖子上也见过的,他回忆起师父拿着天穹镜给他照。
“你这里...怎么了?”这个突然的发现一下子就打散了瑾珵的欣喜,他一把薅起帝江往溪边照。
朦朦胧胧的水影里,映出两个少年的脸,一个震惊,一个茫然。
“这里。”瑾珵尽量让他看的清楚些。
“公主干的!让我陪她演一场戏,我被关起来了,他们还给我栓了铁链,我还挨打了...”
帝江颠三倒四把自己的经历道给瑾珵,其音凄楚,其容亦复哀婉,就差掬一把辛酸泪。
瑾珵替师父小小的揪心了一下,帝江跟别的女子亲近...
不知道师父对帝江的喜爱有多少,师父看到会难过吗?
瑾珵现在虽然对人与人之间的喜爱的理解,比之前多了些,但也没多透彻。
他将帝江带回到谢云甫家,月昭的院子里。
一开始的欣然和热烈相迎过后,这红痕自然也引起了月昭的注意。
啧啧啧,徒弟就这么急不可耐吗?刚一见面就给帝江搞成这样。
不过她在帝江的红痕上只停留了小段时间,就撇过眼,转向瑾珵,徒弟看起来有些紧张。
算了,没眼看。
师父无奈的表情落在瑾珵眼里,就是哀伤了。
他不愿师父喜爱别人,也不愿师父因喜爱的那人伤心。
他可以趁虚而入把自己送上去安慰师父吗?瑾珵自觉恶劣的想。
晚间安置好了帝江,他轻轻敲响了月昭的门。
“还没睡?”月昭心说,良宵苦短呀,跑我这来干什么。
“师父,你现在...”可还伤心?瑾珵的腹稿全无效用,磕磕绊绊,他问不出来。
月昭看着他如同被月光洗过的脸庞,纯净而明亮,目光小心翼翼的。心里边突然柔软,把人让进来,“说好要传授给你平燥静心之法的,是不是心口难受?坐。”
瑾珵端坐在椅子上,听师父讲述修炼时稳住心神的要点,还传给他清心诀,用以平复心中的杂念。
他才不用清心诀,他极度享受被这份缠烈的爱意日夜滋扰,他甚至还觉得不够折磨。
对面的女子,粉嫩的唇瓣一动一动的,引起了他的干渴。
“今晚我想在师父的房间睡,我想陪着你。”瑾珵冷不丁的蹦出一句。
“为何?”
小两口吵架了?不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书上都说小别胜新婚。月昭忙问,“帝江...”
“我们不说他。”瑾珵起身去了月昭面前,跪下来趴到她的膝上,俊脸一侧朝外,“师父,我们不谈伤心的事,忘了他,会有更好的。”
这就!忘了他?这是吵了个天翻地覆?!现在的年轻人她着实看不懂了!下午还好好的,激情四射。现在就蔫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被欺负了?
月昭尝试开解徒弟,以免他留下心结,“你可以跟我说说,人总不能留下解不开的结,困住自己。”
瑾珵见她执着,就把帝江下午说的遭遇一点一点和她道出。
眼看着她晶亮的眼神变得木然,俏丽的面庞变得僵硬。
他有不忍,“师父,不想了,好吗?”
月昭的脑子就算转的再快,此时也有点转不动。
帝江那些痕迹竟不是徒弟的杰作,而是什么劳什子公主。
话本里都不会写这么出人意料的剧情啊!
我徒弟情路也太坎坷了!
“不想了,我们不想了,你不愿意回房,就在我这待着。”月昭想摸一摸他的发顶以示安慰,她也这么做了。
这番举动鼓励了他。
“有些人或许是可以替代的。”瑾珵斟酌着用词,思量着如何把自己送到师父嘴边。
这么快就要找替代品?!月昭突然领悟到是她小看徒弟了,他完全可以自己走出来。
月昭沉吟,“也不失为一个方法,但一时之间也不好找到的。”
“我们不可以吗?”瑾珵晶莹的眸子里闪烁着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