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开始拼命了。
蜀山的剑客一旦开始拼命,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敢完全无视。
白玛看着已经彻底放弃了防守,剑光如同流水一样向自己泼来的傅云,眉头一皱。
自己如果愿意以伤换命,可以用轻伤轻松送走这位少年。
他为什么这么急?
既然你急着死,我也没理由帮你拖一会儿。
白玛双手交错,架住迎头劈下来的短矛,她那骷髅一样的手臂面对雷霆短矛竟比钢铁还硬。
飞起一脚,持矛修士应声倒飞,他身边是被白玛缠在自己胳膊上,纯以灵力对拼的铁索。
持索修士面色潮红,白玛根本不必刻意出手,单纯用灵力就压制住了他。
然后他只觉得身子一斜,铁索被白玛强行甩向一边,连他也被带的一个趔趄。
铁索横空缠住了傅云的长剑。
傅云面色惨白,他连用命换对方重伤都做不到。
一根漆黑发亮的指甲直接横了起来,只需要轻轻一划,就可以把眼前的中原美少年的脖颈划开,留下一张上好的人皮。
妙音海一声尖叫,之前她没有出手,因为对吐蕃人来说,贵族对下人直接动手是极其有失身份的一件事,而且傅云毕竟没有杀掉多吉,两边较量一场之后,发现谁都奈何不了谁,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保下傅云。
当傅云准备拼命的时候,她再想出手已经晚了。
“咳咳。”
轻声的两声咳嗽声从背后响起。
声音不大,穿透力不强,大多数人都只是模糊的听见。
白玛的指甲停在了半空。
傅云勉强抽出长剑,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被妙音海一把扶住。
几名护卫立即站在两人身前,面色严肃,目光越过了眼前的敌人。
白玛僵硬的回头,看着已经散开的黑烟处,多吉抖如筛糠的双腿。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他的脖子上放着一柄长剑。
只需要轻轻一划,就可以把眼前的高原贵公子的脖颈划开,留下一张上好的人皮。
“我来的挺巧,怎么称呼啊?”
赵玉书一只手横剑,一只手拍了拍多吉的脸。
“叶,叶茹多吉。”
“什么身份?”
“叶茹,未来的主人。”
“哦,二代啊,我可喜欢杀二代了。”
多吉牙齿打颤,这辈子自己都没离死亡这么近过。
他看向白玛,一向无所不能的白玛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人何时出现的自己都不知道,对方对气息的隐匿能力甚至在自己身上,如果他不出声,多吉死在自己身后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她救不了主人。
“你,你是谁?”
“问她。”
“她?”
妙音海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
她该高兴,因为找到傅云了;她该伤心,因为傅云最后那一眼决然的眼神;她又该高兴,因为傅云没死,她还该伤心,因为这个黑衣人又来了。
她现在当然恨不得这个黑衣人赶紧一剑宰了多吉,可多吉一死,叶茹就会疯狂的报复,对权利和宗教斗争皆处于劣势的苯教而言,彻底与高原五茹之一反目,不是好消息。
“师父说,他是阴司的人,他曾经试图刺杀我两次,我不知道他受谁的命令。”
这段话是用汉话说的,现在妙音海真的不太敢刺激这个黑衣人,一定程度上,他比白玛更可怕,哪怕他只有六重天。
“阴司?我们叶茹跟阴司没有过节,你,你开个价,别人能给你的,我能给双倍!”
“你们吐蕃人都很喜欢做生意么?”
赵玉书想笑,妙音海脸色尴尬,将头转向一旁。
昨晚她让赵玉书开价,赵玉书的价码是她的命,然后随手一剑将她的底牌给诈了出来。
今天多吉也让他开价,妙音海都不敢想下面的场景。
“真的随我开?”
“你开!只要是天下有的东西,我都能拿到!”
吹,就硬吹,我要长安的龙椅你也能给我啊?哎等等,或许还真能,前世历史上吐蕃三次攻陷长安,这个难度好像并不是特别的高。
“他许诺将剑南道给我们,你能给什么?”
多吉愣了,他是谁?凭什么许诺剑南道?阴司要剑南道做什么?他们替谁办事?
多吉是凡人,他没有修为,自然也没有将时间花费在提升修为上;同样,他是叶茹的未来之主,他对政治的敏感性远超妙音海。
一瞬间,多吉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们可以给你益州,但剑南道不行。”
“那就没得谈咯。”
赵玉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吐蕃志不在剑南道,剑南道只是跳板。
他们窥伺的是长安和江南。
益州富庶,但在他们眼中只是一头可以随时宰杀的肥猪,养在后方也没关系。
多吉可以死了,至于他死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吐蕃会不会因此内乱,那跟自己无关。
长剑下压,触碰到了多吉的皮肤,白玛干瘦的皮肤几乎要炸裂,却没有丝毫办法。
多吉瞪大了眼睛,眼角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一起流出来的还有很多不明液体。
妙音海闭上了眼睛,已经可以想象高原的雪山被鲜血染红,她和她的信徒们将失去最后的容身之所,不知该流亡到何处。
赵玉书的手没压下去。
并非他不想杀。
一道气息锁定了他,为了以防万一,这股气息分出一部分,按住了他的手。
他可以立即幻化出徐夫人,强行斩断这股气息,然后杀掉多吉,但自己后面想走就有些难度了。
因为来的是内景。
“这位小友,且听老朽一言,如何?”
虚空之中,一个声音响起,妙音海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毫不犹豫的跪下。
她的护卫们比她跪的更早。
白玛犹豫了一下,也跪了下来。
赵玉书尝试着将长剑稍微挪开了一点,手上的气息立即减弱了许多。
“原来是教主(苯教教主,普贤王如来)亲自到了。”
赵玉书松开长剑,今天杀不了多吉了,至于能不能从这位普贤王如来手里逃出性命,就看双方所求了。
“小友仁厚,这里不是高原,不必用敬称。”
一个头戴白尖帽的老人仿佛从水波中走出,在空气中激起一阵阵涟漪。
老人走到赵玉书身前,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发抖的多吉,微笑合十:“左使大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