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纬受惊落水,换来刘娇授夷陵县君。
李四娘、刘娇这对未来姑嫂抛开曾经的些许芥蒂,好得如胶似漆。
寿昌长公主在相国寺码头险些挨揍一事成为坊间茶余饭后谈资,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你骗我吃肉”家喻户晓,至于什么“肉”,众说纷纭。
始作俑者李四娘则被京师父老誉为“将门虎女”,阎氏为此三进宫,李昭亮一个劲的埋怨刘纬没把妹妹教好。
刘纬忙的脚不落地。
光教院千头万绪。
外匾额是“光教学院”,内匾额是赵佑稚嫩的笔迹“半边天”。
前后门客均为新聘女相扑手,护院则是聘自河北缘边的习武妇人,个个舞的一手好枪。
六岁以上,宿舍八人间,每七童配一妇人贴身照料。
六岁以下,宿舍四人间,每三童配一妇人贴身照料。
不管寿昌愿不愿意,校长一职无可争议,毕竟整个光教院都在其名下。
洪澄任教导主任,大权在握。
刘纬后宅那些适婚峒蛮少女纷纷赴光教院任职,还在外城永昌坊有了自己的家,每三人居一进小院,地契也已分割完毕,均为女户,静待良人。
另聘有精通医术的妇人担任校医,多出自医学世家,有招之即来的,也有住校的。
八百孤幼则被分为幼儿班、少儿班、学前班、小学。
“半边天”的一众贵女尽数毕业,开始梦寐以求的教书育人生涯。
刘纬对她们的要求并不高:不得打骂体罚、不得以主自居、不得使唤差遣,凡有犯者,开革出院。
刘纬对八百孤幼也有要求,或者说是期望,也是承诺:不为妾、不为婢、不以声色侍人。
赵恒担心刘纬力有不逮,特命刘承珪照看一二。
刘承珪再三翻阅“教师守则”、“学生守则”、“员工守则”、“待客守则”、“宿舍守则”、“厨房、餐厅守则”,都没找出一点漏洞,惟有开口相询。
刘纬就两个字:“缺钱”。
谁不缺钱?
刘承珪不敢接话茬,在开源节流上下功夫:“刘书记不觉得那些贵女月俸太高?役使妇人月俸也是坊间两倍,可是长久之计?”
刘纬道:“都是些不懂世事的孩子,有的还不会说话,照顾她们不仅需要良心,还需要耐心和责任心。她们日后会在京畿落地生根,我不可能面面俱到,这些贵女也是依靠。”
刘承珪总得做点什么:“我会行文开封府,在光教院前后门各置一巡铺,着皇城司逻卒常驻。”
刘纬怏怏道:“比没有强。”
刘承珪欲言又止:“这监院……”
刘纬道:“虚位以待,阎都知总有告老的一天。”
刘承珪的惊讶不是一点半点:“他同意了?”
刘纬避重就轻:“我提过,他也没说不行啊。”
那就是把阎承翰架在火上烤。
刘承珪转身就走。
“都知且慢。”刘纬道,“宫中贵人老病无依者,多送奉先寺、开圣尼寺、妙法广福寺安置,总是十亡八九,可见那些和尚、尼姑都不是什么好人,贪图宫中贵人常年积蓄,因而谋财害命。”
刘承珪欲哭无泪:“刘书记想让宫中那些可怜人捐钱?”
刘纬理直气壮道:“不可以?千人奉老,千人追祀,不比葬身石缝强?”
“可以。”刘承珪扭头就跑,拉都拉不住,“刘书记常伴御前,大可直接提及。”
刘纬振振有词:“身为近臣?怎能监守自盗?那不是佞臣吗?我可从来没在陛下面前求过什么。”
然而,随着刘慈、刘娇一前一后受封,刘纬带给世人的印象就是宠臣、幸臣,帝之娈童一说甚嚣尘上。
马翰顺藤摸瓜,将矛头隐隐指向正在秘阁任职的刘筠,官职虽然低微,平素往来的却是翰林学士杨亿、直秘阁钱惟演等重臣、词臣,多受赵恒提携,嗜名如命,喜好对酒空谈,彼此以诗唱和,却又仅仅只是嘴上快活,碰不得、摸不得。
但刘筠并无出身、也未随侍澶州,以馆陶尉受试太清楼,得杨亿赏识,入崇文院校书,事毕授大理评事、任秘阁校理。
刘纬誓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崇政殿后殿迎候赵恒期间,屡屡对杨亿恶言相向、夹枪带棒,多是小人、长舌妇、搬弄是非、不修口德之词,而且从来不说第二遍,花样频出。
如今的翰林学士共有三人在任,晁迥、杨亿、李宗谔,一人夜值,两人御前待诏,另有翰林侍读、侍讲各一。
崇政殿后殿决事,多涉及政军,枢密直学士刘综也在御前备以顾问。
刘纬突然发难,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那些诸司使更是目瞪口呆,纷纷把目光投向马翰,惟恐再出什么幺蛾子。
刘纬平时在崇政殿后殿跟个小透明似的,只写不说,也就王钦若在时偶尔寒暄几句,实在是让人生不出恶感。
杨亿沉默以对、红着脸全受,也让人遐想连篇。
没人敢劝,没人有资格劝。
杨亿下一步即可拜参知政事,地位显赫。
刘纬则是王钦若妻李氏用来鞭策王钦若上进的宠臣,不仅深度介入赵恒家事,还与内侍两省纠缠不清,这也是年龄上的优势,但一样被人当做娈童佐证。
别人可以旁观,李宗谔不能,他的资历比杨亿深,也是崇政殿百官之首,不管不顾的拉着刘纬去了殿外回廊,支支吾吾道:“怪我……”
刘纬一万个不信,李宗谔是前宰相李昉之子,家教相当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被寇准逼得钻门缝而走,遂问:“学士知道下官在说什么吗?”
李宗谔点点头,唾面自干:“怪我,景德二年你回京当日不是夜宿内东门吗?次日我与杨亿等人宴聚,说你睡相不太好……有人就接了句或为男生女相之癖好……传着传着变味了。”
刘纬又羞又急:“还真是刘筠?”
李宗谔下意识的摇头。
刘纬又问:“钱惟演?”
李宗谔还是摇头。
刘纬气极:“那就是晁迥!”
李宗谔顾左言他:“真没说什么,更没往陛下身上扯,是别人牵强附会。”
刘纬沉吟片刻又道:“下官有一故旧欲筹建声乐歌舞从业者协会,学士若肯成全,我们就算两清了。”
李宗谔兼判太常寺大乐、鼓吹二署,而京师官民起居日常起居则由百余行会统筹,且收取不菲会费,他心知肚明道:“会费几何?都是些可怜人。”
刘纬没好气道:“五钱!”
李宗谔眉头舒展:“一月五钱,倒也说的过去。”
刘纬啐道:“是年费五钱!”
李宗谔劝道:“好好好,都是无心之失,莫要再计较。”
刘纬冷笑不语,心似明镜。
李宗谔或许只是起了个头,迎合之语绝不止一句,不然不会传的这么离谱,有鼻子有眼……
他对李宗谔蛮有好感,身为前宰相之子,并无骄奢之气,拒受恩荫,执意回乡应发解试,由进士及第步入仕途。就是过的凄惨了点,为了女儿风光下嫁,竟然向王旦资借千贯,就此断送仕途,本想着靠拜参知政事还债,没想到被冯拯、寇准道破,估计得卖房、卖地……
刘纬没时间可怜别人,一心冤冤相报。
晁迥命运多舛,早在太平兴国五年就已进士及第,与王旦、寇准、李沆同年,但他在端拱二年通判鄂州时,制造错假冤案,致囚枉死,遂夺两官、连削三任,就此蹉跎十八年的仕途之初,一直在八品以下,直到赵光义去世、赵恒登基,才在李沆的举荐之下出人头地。
就是这样碌碌无为一庸官,仅因文采尚可,便又起复,算是进士治国的一大弊端,也是后来王安石科举变法内容之一。
刘纬不愿息事宁人,一心杀鸡儆猴。
受累于后世各种文学、影视误解,他一直忽略了贡举中的第一试、“秋取解”。
每年秋季之前,滞留京师的昨年落第举子就得回原籍应发解试,滞留在京数年、中得状元的桥段根本不可能发生。
于是,报馆在四月份开张的预想破灭,两百多落第举子仅剩下不到十人,还都是老弱病残。
刘纬并无精力亲力亲为,而那些编辑、审核、校对又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逼得工匠一一就位的报馆不得不以印书为生,但当郭氏有孕、光教院顺利开学、一众贵女步入教学岗位、慈恩院悬壶济世时,他就彻底放开手脚,一心扑在报馆上。
不!
是大字报!
四开大字报!
炮打翰林学士院!
刘纬忙着拼文排版,欺名盗诗。
石康孙三兄弟则四处拉广告,并以广告之后的客流量增加为收费依据,无明显增加则忽略不计。
选的都是些富可敌国、一味追求客流量的豪商,看在慈恩寺三尊大佛的面子上,大多半推半就的应了。
石家炭场的煤夫加班加点,两日完成五日运煤量,从中秋节开始,改作三日报童。
八月十五。
熟知京师地理环境的报童从东华门外待漏院开始游走叫卖,穿梭于大街小巷,足迹遍布内外城诸坊,凡能识文嚼字者,均可领取一份《皇宋日报》,并在各大正店、码头、寺庙、城门前置报摊供人免费浏览,共计二十万份。
待漏院是起点,也是沸点。
文武百官个个不嫌事大,挤在学士院寮舍前探头探脑。
王旦案头也有一张,他眉头深皱:“一纸担尽古今忧?好大的口气,谁家的?胆敢亵渎至圣先师!”
冯拯意味深长的笑道:“还能是谁?看看背面就知道了。”
王旦闻言翻篇,忽然莞尔一笑。
“且说那牛筠、羊亿、曹迥、千惟演俱是一时瑜亮,彼此心心相惜,但沾杯便无往日德行,却又时常同床共枕,这日酒醉烛灭,齐赴黄粱,有词为证: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