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轻轻咬着嘴唇,妩媚动人的脸庞上,浮现出了几分不解与委屈。
“其实那日在御花园,臣妾就隐隐感觉到了,陛下不悦的情绪。刚开始,臣妾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恼了陛下。”
“过后才慢慢想清楚,难不成……难不成是因为,臣妾让敬事房的太监提醒陛下,春贵人进宫多月还未侍寝的事,陛下生气了?”
“可臣妾实在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
说到这里,沈知念话语里的委屈之意,越发明显。
从前,帝王定是不屑与妃嫔说这些事。
便是此事刚发生的时候,沈知念主动问起,帝王的尊严与骄傲,也不会容许南宫玄羽承认此事。
他只会生气了,让沈知念自己去反省,去猜。
可经过这半个月的沉淀,南宫玄羽终于意识到了,念念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他她害怕念念会像柳氏一样,因为种种事情,与他渐行渐远……
诸多原因加起来,再加上此刻内室只有他们二人,气氛正好。
南宫玄羽凝视着沈知念的脸庞,头一次彻底向一个女人敞开了心扉:“朕难道不该因此生气吗?”
“念念啊念念,朕对你的心意,你不是不明白。若你真的爱朕,又怎会、怎会亲手将别的女人,推到朕身边来?”
“你心里……真的有朕的半分位置吗?”
听着南宫玄羽的质问,看到他眼中细碎的痛苦,沈知念心中只有一连串的冷笑。
所以呢?
他装出一副对她情深似海的样子,耽误他宠幸旁的妃子,耽误他翻春贵人的牌子了吗?
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南宫玄羽独宠她一人,也明白身为帝王,他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件事。
即如此,南宫玄羽此时此刻,装出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给谁看?
这个男人比起陆江临,确实强了不少,可还是改不了男人的本质和劣根性。
沈知念是真的有些烦了。
但为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势、财富,沈知念还是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不耐。
她看向南宫玄羽,那双微微上挑到眸子里,带着几分不解,几分委屈,还有……几分失望。
“所以,陛下究竟想让臣妾怎么做呢?”
“身为后宫之首,管理六宫,劝陛下雨露均沾,平衡各宫的关系,本就是臣妾的职责。”
“臣妾实在不明白,臣妾只是在做自己的份内之事,不求陛下嘉奖,为何……为何反而还惹恼了陛下?”
这番话,将南宫玄羽堵得哑口无言。
身为帝王,他从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情绪。任何敢惹他不悦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唯独这次例外。
因为南宫玄羽也清楚,念念确实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若因此对她发怒,众人就算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也会觉得他无理取闹,喜怒无常。
可……看着沈知念这副模样,南宫玄羽心中的痛楚,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还觉得心头,再次传来了一阵阵的闷痛……
他死死地凝视着沈知念,眼眸幽深如海,翻滚着汹涌的情绪:“你眼中,便只有身为贵妃的职责和后宫的规矩?”
“那朕呢?朕与你之间的感情,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呢?”
算什么?
柳氏跟他讲感情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规矩。
她做好了规矩,他又来跟她讲感情了。
她们不管怎么做,他都不可能满意。
沈知念如果被南宫玄羽绕进去了,那就真的说不清了。到时候不是她的错,也成了她的错。
所以,沈知念没有掉进他话语里的陷阱,而是微微侧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心碎和伤心。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语气中的哽咽之意:“……陛下当真以为,臣妾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您宠幸新人?愿意看着您夜夜有不同的美人在怀?”
“您以为……臣妾真的愿意做贤良淑德的宸贵妃吗?”
“您以为,臣妾不想吃醋,不想小气,不想善妒?不想让您只属于臣妾一人吗?”
南宫玄羽最在意的,本就是沈知念对他的感情,是否是出自真心?
她是否也像他深爱她一样,同样深爱着他?
听到这番话,在看到沈知念悲伤落寞的模样,南宫玄羽一阵心中的所有不悦,都消散了大半。
甚至……隐隐升起了一丝喜悦的感觉。
原来,念念并不是真的不在乎。
南宫玄羽并没有将这份隐秘的喜悦表现出来,而是继续绷着一张脸问道:“既如此,你为何……”
为何还要让他翻春贵人的牌子?
为何这半个月,无论他多宠爱春贵人,她都无动于衷?
现在说这番话,真的不是哄他开心吗?
“陛下觉得,臣妾敢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知念缓缓转过头,抬头看向南宫玄羽。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看到她眼眸深处压抑着的悲伤和痛楚,南宫玄羽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沈知念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害怕和惶恐:“臣妾明白,臣妾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依仗陛下的宠爱。”
“陛下心悦臣妾,所以封了臣妾为宸贵妃。让臣妾成为了大周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殊不知越是如此,臣妾越不敢行差踏错,生怕哪日就会被陛下厌弃,彻底失去这份感情……”
南宫玄羽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朕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沈知念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这番话,臣妾本不想说出来,惹陛下不快。”
“但既然陛下问起,那就恕臣妾斗胆了。”
“柳氏曾经为贵妃时,陛下何尝不是将她宠上了天?”
“她如陛下所愿,深爱着您,眼中容不下后宫的任何女人。”
“如陛下所愿,对您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可最终,她落到了什么下场呢?”
“她的善妒和小气,都是陛下厌恶她的理由。”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臣妾又怎敢、怎敢步柳氏的后尘?”
“所以,这半个月,即使臣妾的心在滴血……臣妾也半分不敢将难过表现出来,更不敢去打扰陛下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