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自己臂弯中脸色惨白,昏迷的萧南风,紧张不已,不顾帝王的威仪,急切地喊道,
“南风!南风,你怎么了!快传太医!”
皇上对萧南风的晕倒,深信不疑:
她从未骗过他,更没为难过他。
刚刚,无论自己对虞北宸怎么盘问,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观看,没有为儿子开脱辩解一句,懂事得让他心疼……
一如从前,面对薛家叛国一案,她也没有站出来为薛家叛贼求情一个字。
自己那时候也疑惑过,可是,南风只说了一句话:
后宫不得干政,臣妾永远相信皇上。
结果,儿子被禁足,她不哭不闹不求情,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活生生地给自己憋屈得差点死掉……
彼时,虞北宸心中很紧张,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但是,他心中不确认,母妃是真的晕倒,还是为了救他们,装的。
母妃虽然答应帮助自己为师父翻案,但是,他不确信,事发突然,母妃能这么快想到办法,还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虞北宸从地上起身,想去看望母妃,奈何,被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夏冬临拦住了,
“殿下留步,娘娘有皇上陪伴,不会有事。
皇上遇刺,事关重大,殿下,还是把事情跟大理寺说清楚,比较好。”
夏冬临,自小就是伺候皇上的贴身太监,他最能揣摩圣意,简直就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
刚刚,皇上抱着萧淑妃离开时,给夏冬临扔过来一个眼神,他自然是心领神会,彼时,他说的话,就是皇上的意思。
“嗯。”
虞北宸应了一声,落寞地往外走,人群里,瞥到了小小一只的九皇子虞北皓。
虞北皓神情自若,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虞北宸笃定,此事关系到父皇,虞北皓是个聪明人,他是不会站出来说当日三槐坡的情况,自寻烦恼的。
由于皇上遇刺,秋猎紧急叫停,圣驾回銮。
苏木被审讯了多日,舌灿莲花,喋喋不休,日夜不停,审讯他的人换了好几拨,他都没有让话茬掉地上过,想对他动刑,都没有机会。
苏木也知道,一旦自己的嘴说不出来东西了,他这小身板,就要遭罪了。
所以,他不能停,没啥说的,就编一些没营养的话。
事关重大,审讯官员也不敢放过一丝丝细节,再没营养的话,也要认真听。
就连苏木看到山坡上有一群秋蚂蚁,其中一只蚂蚁少了一条腿,还有一只蚂蚁有翅膀,也要细细地听,认真地记录……
恰逢此时,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夏冬临过来了,点名带走了苏木。
夏冬临笑盈盈地对苏木道:
“萧淑妃娘娘没胃口,劳烦小公公一展厨艺,去为娘娘熬粥。”
“是!”
苏木又强打起来精神:
熬粥总比熬刑好。
萧南风在猎场晕倒那一出是装的,不过,她身子不舒服,还真不是装的。
萧南风有身孕了,百般不适。胃口不佳,吃什么,吐什么。
皇上自然想到了重华宫那个被两个皇子争抢的掌勺小太监,那个很快就把不孝子虞北宸养胖的苏木。
反正,那小太监现在也说不出来啥有用的情报了,就把他放出来,让他给南风做饭试试,能让她多吃一口,也是好的。
皇上对萧南风这一胎,给予了厚望:
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养废了,若是再有一个,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苏木拖着病体熬出来的八宝粥,萧南风连吃了两碗,一口都没吐。
皇上心生疑窦,自己也尝了一口,香甜软糯,唇齿留香,别说,还真是自己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粥了。
于是,皇上金口玉言:
只要苏木照顾好萧淑妃的膳食,过往的一切都不追究了!
苏木心中很是感动:
想不到,萧淑妃娘娘竟然为了捞我,给自己催吐,折损自己的身子骨,装病欺君,她可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好人啊。
皇上走后,苏木给萧南风诊脉,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娘娘,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怀孕啊,万万是怀不到足月生产的!母子都会有危险!”
“唉!”
萧南风柳眉紧蹙,沉沉地叹了口气,
“苏木,我需要这一胎重获君心,你一定要拼尽所学,保住我们母子的性命。”
苏木紧张得直咽口水,内心不断地咒骂皇帝不是个东西。
萧淑妃娘娘大病初愈,他就等不及了。只顾自己一时爽快,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什么玩意儿啊!
苏木冷汗岑岑,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娘娘,奴才无能,您这一胎,我就算拼尽所学也保不住!
就算用药强行保胎,最后,也是母子俱损。
充其量,只有十之一二的可能,能做到大小二保一!
那又何苦呢?
奴才觉得,现在胎儿还没有成型,算不得是个人,娘娘还是自保为上。
若想保住大人,就应该趁着胎儿还小,打掉它!这样,对大人的伤害才是最小的。
娘娘,您还年轻呢,只要好好调理,以后,孩子还会有的。”
“唉!”
萧南风长叹一口气,咬唇,陷入了沉思:
从来没有一个太医,竟敢大胆包天地让后妃为了保命,打龙胎。
后妃的使命就是用来给皇上繁衍子嗣的,传宗接代的工具人罢了,一旦出现后妃和龙胎二保一的情况,必定是保龙胎。
若是从前,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腹中孩儿的命。
可是如今……
就算是皇上珍视自己,肯把命分给自己,也肯舍弃龙胎保自己,她也不敢再赌了。
只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活下来,实在是输不起。
一旦赌输了,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帮宸儿了……
萧南风拧眉思忖之后,目光逐渐变得坚毅,道,
“苏木,我听从你的建议。”
“嗯嗯!”
苏木终于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娘娘,六殿下如何了?他们,应该没胆子对六殿下用刑罚吧?”
萧南风抚摸着盖在腹部的薄被子,目光幽深又笃定,
“只要我这一胎还在,他们就不敢对宸儿用刑。
苏木,你一定要保证,在宸儿出来之前,我这一胎,不能滑掉!”
苏木郑重地点头,满眼关切,道,
“是,娘娘,胎儿现在刚刚一个月,三个月之前打掉对您都没有性命之忧的。
只是,娘娘,您一定要放宽心啊,切莫忧思过甚,会伤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