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还没想好说辞,只听虞北宸又用沙哑的哭腔道:
“师父!我要给你报仇,把他们都杀了!”
啊……这……
苏木突然反应过来了:
这小老六,在说梦话呢!
还好我刚刚沉住气了,没搭话……
不过,他师父叛国通敌,被诛九族,不是皇上下的命令吗?
难道,这小老六还想弑父不成?
他可真是疯的不轻啊!
这本书里的皇上,可是从先帝最不得宠的皇子,一路披荆斩棘,厮杀上大位的,文韬武略都不差,阳谋阴谋一样都不缺!
在做皇帝这个赛道上,简直强得可怕!哪是轻易就能被杀的人啊!被反杀还差不多。
我得赶紧想办法跑路,要不然,他不杀我,我早晚也得被他连累死。
彼时,虞北宸又径直碾压过苏木的小腹,走下了卧榻。
苏木疼得龇牙咧嘴,咬碎了后槽牙,不敢发出声音:
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弄不好,会猝死。
只是,在心中叫苦不迭:
这小老六,看起来干瘦,怎么一身牛劲儿啊?压这么一下,几乎要把我变成真太监了……
苏木疼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他静静地看虞北宸漫无目的地在寝殿里面打转。
苏木本着看热闹的心思打望,只看了一会儿,作为乐子人的快乐就没有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虞北宸拔出了挂在墙上的宝剑,舞得呼呼生风,令他眼花缭乱,看起来,比那日他冲进小厨房砍自己,厉害得多。
而且,此时此刻,他竟然还是毫无目的的乱砍!
一会儿砍桌子,一会儿捅凳子,一会儿劈柜子。
大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震撼感。
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要转身,对床榻下毒手了。
真真吓得要死好嘛……
苏木又吓出了一身冷汗,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从头到脚都绷直了,眉头紧皱,内心暗暗叫苦:
我的老天爷,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猝死穿越,再被一个精神病患者乱剑砍死,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师父!”
虞北宸砍杀了一会儿,跪地仰天恸哭,
“师父,我把南疆人都杀死了,不需你再领兵出征了……
呜呜呜,没有人能给你扣上卖国贼的帽子了。
师父,你回来,求你……呜呜呜……”
苏木听着他一字一句地哀嚎哭诉,惨兮兮的,如同字字泣血。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壮着胆子,微微侧首观察:
这大疯批,看起来好悲伤啊,整个人好像是要碎掉了似的……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师父,是冤死的?
什么情况啊?原着里也没提这事儿啊。
原着里小老六这个炮灰一死,接下来的剧情,是剩余的八个皇子大乱斗了。后来胜出的人是四皇子……
此时此刻,虞北宸哭得浑身颤抖,声音嘶哑,
“师父,我不要争太子之位了,你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咱们不要得罪任何人……
咱们好好活着就好,呜呜呜……
薛家一百八十三口,薛家九族,八万薛家军,你们都回来啊……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了,只要你们能回来。求老天爷,取走我的性命,把他们还回来……”
苏木听得瞠目结舌,心中骇然:
死那么多人吗?听小疯批的意思,那些人,过去都是他夺嫡路上的追随者。
我看的原着是一点都没提啊,难道我看的是盗版?
难怪他会精神不好,好几万追随自己的人冤死了,是个人,都受不住这种打击吧?
原来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造成的心理障碍。
完了,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种疯病更不好治了……
虞北宸的哭诉声,逐渐变小,变成了低声的呢喃,但是,寝殿很安静,苏木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老天爷,你睁睁眼,还他们一个清白吧。
呜呜呜,有罪的是我,我不应该有野心,我不该来到这个人世上……
父皇,薛家满门忠烈,不可能叛国。你怎么就不信任他们?
父皇,你怎么可以如此昏聩残暴,屠灭忠良,人神共愤啊……呜呜呜……”
昏聩残暴?屠灭忠良?人神共愤?
苏木听得龇牙咧嘴,小老六好敢说啊!
你是皇上眼中几万叛军拥护过的皇子,皇上没有连带着处死你,只是把你关起来,没多久就放出来了,真的是真爱无疑了。
要知道,原着里的皇上,是靠着狠厉手腕坐上皇位的,排除异己,杀伐果断,是个凶残暴戾的狠角色。
杀一个和叛国将军有牵连的皇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他能留着你的小命,真对得起给你取了一个‘宸’字。
你这小老六,做梦还在大骂你爹,也真真是不知好歹,不知皇权可畏啊。
此刻,苏木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小疯批解除禁足那日,宫里为何没有老仆人回归。
很明显,都被处死了呗,换言之,都是被他连累死了!
彼时,苏木要逃跑的心,更加坚定了。
忽而,虞北宸猛然从地上起身,朝卧榻走来,手里,还提着寒光闪闪的宝剑。
苏木紧张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我该怎么办?跆拳道对抗大宝剑,我能有胜算吗?
一步一步,苏木吓得忘记了呼吸……
然而,虞北宸还没有走到床边,就扑通一声倒地,不动了。
苏木一颗心,吓得大起大落,隐隐作痛,许久才平静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踮着脚尖,想跨过虞北宸横在地上的身躯,退出寝殿,免得他梦游症再发作,一剑砍死自己。
然而,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脚踝,声音暗哑又充满了哀戚,
“师父,师父……”
苏木一脸痛苦面具,垂眸睨向地上之人,他双眸紧闭,看来,还在梦游中呢……
苏木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秒,虞北宸寒光闪闪的利剑,就横过来,把自己切成两半。
内心叫苦连连:
这特么是什么人间疾苦,我是犯了天条了吗?要遭这茬罪……
苏木苦苦煎熬,被死亡威胁硬控了一夜,整个人都麻了……
直到熹微的晨光,射入了窗户纸,虞北宸终于醒来了。
苏木一脸吃瘪,不知如何跟他说明此情此景。
虞北宸却像没事儿似的,只是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中剑和满地倒伏的桌椅,就麻利从地上起身,稳稳当当坐到太师椅上。
自己有梦行症,做梦练武功,劈坏桌椅这种事情,从小就时有发生,只是,不知道这次,自己为何没有醒过来。
不过,都是小事,不必在意那些细节。
虞北宸正襟危坐,眼眸半眯注视着气色不佳的苏木,颐指气使地发问,
“小苏子,可有想到了新的解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