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依身着桃粉色粗布衣裙,端坐在梳妆台前,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府中的下人伺候着梳洗打扮,虽然知道自己今后的路定会很艰难,可还是对今日服侍自己的下人颇为感激,抬手从为数不多首饰中,挑出两支像样的钗镮塞到两个梳妆丫鬟的手里:“今日多谢两位姐姐帮忙,阿禾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还望两位姐姐莫要嫌弃才是……”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收下银钗,看着泪眼婆娑的姜禾依,满眼皆是是心疼。
见自家王妃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雪迎立刻挥手,打发了两个丫鬟出去,随后识趣地将门带上。
“没想到之前这许多年,倒是我小看你了……”见众人都退了出去,姜柔依不再掩饰心底的厌恶之意,手持帕子轻掩着口鼻,走到梳妆台边,斜睨着姜禾依说道:“你今后既入了李公公的直房,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尤其不要提及自己姓姜!”
“邕王妃多虑了,禾依没有父亲,随母亲姓程,只不过是姜相府上的一个卑贱婢子,怎敢斗胆抹黑相府呢?”虽然姜禾依的说话的语气依然似往日那般唯唯诺诺,但眼神中却明显多了一丝坚毅的锋芒:“禾依还要多谢王妃长久以来的照拂,王妃往日的教诲禾依已然铭记于心,望王妃万事顺遂,福寿绵延……”
姜柔依看她淡然沉稳,神色自若的模样,微笑着说道:“现在的你倒是真实的很,隐忍这许多年,很辛苦吧?”
姜禾依对着铜镜涂完了口脂,淡定地回答道:“在这偌大的相府里讨生活,毕竟是要比在外面挨饿受冻轻松的多,自然算不得隐忍,更谈不上辛苦,偶尔的受的那些委屈,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雪迎在门外提醒道:“内务府的马车已经到了,禾依姑娘若是准备妥当了就快些出来吧,莫要让来接的公公等急了!”
姜禾依起身向站立于身旁,一脸鄙夷的姐姐颔首服礼,无视她眼底的怒意,拿起自己一早整理好的几样东西,径直出了门。
一脸倨傲的姜柔依走到门口,对候在院子里的丫鬟说:“把这房里的物件该扔的扔,该烧的烧,好好祛祛相府的晦气……”
“是”几个丫鬟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进屋收拾起来……
雪迎伸手扶住姜柔依,提醒道:“王妃,夫人特意做了您最爱的桃花酥,在前厅等着您过去呢……”
姜柔依收起帕子:“嗯,走吧!”说罢和雪迎往前厅走去。
……
卫倩颖一大清早拽着刘益州回了将军府,二人刚陪祖父母吃完早膳,趁着祖父母拉着他聊天的空档,只身来到姑母的院中,正在屋外踌躇徘徊着,该如何开口请姑丈为自己夫婿诊治,忽听得里面传出来争吵的声音……
“你以为自己耍小聪明把毓儿藏起来,她便可以不做邕王的侧妃了?简直是做梦!”
“怎么?许你一声不吭地就让人把毓儿带走,我藏起来便不行?”卫挽樱踱步到梳妆台前,自顾自地梳着头发,透过铜镜观察着陈仁安的神色,道:“自毓儿落水那日我就该想到,你是做腻了这太医院的院使!”
陈仁安走到夫人身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梳子,一边为她梳着头发,一边柔声安慰道:“夫人不要再妄自猜想了,为夫哪里有如此深的城府来算计你和毓儿呢?马上入冬了,毓儿体弱畏寒,你让她独自在外,也没有个丫鬟在身边伺候,万一病了可如何是好?”
听陈仁安这么一说,卫挽樱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心里也知道自己把女儿藏得了一时藏不住一世,若是邕王进宫向皇上请了赐婚的圣旨下来,到时候定然会很被动,但是一想到他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女儿,心里那道坎便如何也跨不过去。
见她眼神游离,默不作声,陈仁安也不再逼问,只静静地为她梳理着头发,绾髻时看到鬓角又添了几根白发,想到两人相识已将近十九载,虽然惯爱使些小性子,但像这般妄为还是第一次……
卫挽樱察觉到他顿住手上盘发的动作,透过铜镜观察他的神色,责怪道:“你若是梳不好便招呼鸾红过来,拧着头发举着是要做什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一时心里还难以接受,想必毓儿也是如此,现下母亲身子抱恙,我自是无暇顾及她,你心中所思所想我也没那个心思去探究,夫君既是告假在家,若是愿意便同我在娘家多住些时日,若是不愿意便回府吧!”
陈仁安绾好了发髻,挑了一支简单素净的白玉缀珠发簪固定好,双手温柔地搭在夫人的双肩上:“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与圣上告假,就是想要来将军府同夫人一起侍奉岳母……”
卫倩颖怕再在门外候上一会儿,若是被下人撞见自己听墙角不太妥当,便伸手叩响了房门。
卫挽樱起身打开房门,看到是自己的侄女红着脸站在门口,当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道:“你先去吧,我和你姑夫稍后便过去!”思虑到母亲院子里服侍着晚辈和一众下人,急忙招手道:“哎……回来!还是你把益州带到我院子里来更方便些……”
卫倩颖应了一声,心里感激姑母思虑周全之余,脸上的霞绯更重了些……
卫挽樱回头嘱咐道:“待会儿益州那孩子过来,别乱说话……”
陈仁安瞄了一眼卫挽樱,当即摇了摇道:“益州无心房事,你那侄女糊涂,你这做姑母的不多加劝解就算了,这般助纣为虐恐怕不妥吧?”
“什么叫助纣为虐?婚都成了,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着倩颖守活寡不成?哎呀,也不是多为难的事,待会儿号了脉,有病治病,没有病开些温补肾阳的药便可!”卫挽樱听到脚步声,连忙再次嘱咐道:“不该问的别问,记住了哈!”说完打开门,迎小两口进来。
“姑父!姑母!”刘益州见姑母态度热络,姑父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虽然神情还似以往那般冷漠,但今日看向自己这冷漠的神色里似乎透着些许同情的意味……
“快别愣着了,还不快些过去!”卫挽樱见刘益州叫完了人,像块木头似的杵在门口,示意他到茶桌那去:“倩颖说你这些日子精神欠佳,正好你姑父在,让他给你把把脉,开些温补的汤剂调理调理身子!”说完,拉着侄女的手去到院子里。
刘益州一头雾水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陈仁安,更是如坐针毡,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错了!”
“啊?”
“左手!”
“噢……”
摸着他孔武有力的脉象,陈仁安不禁蹙眉盯着他,片刻又摇了摇头,提笔写下一个温补壮阳的方子,出门交到卫倩颖手上……
卫挽樱见陈仁安一脸不悦,快步追上去问道:“怎么样?益州身子骨可还行?”
“说是体壮如牛也不为过!你们姑侄二人这般,简直就是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