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霍皎皎也要一并除掉?
霍绾并没有多少意外,甚至像是料到了一样。
这个老家伙看着慈眉善目,站在人群中和楼下的老大爷没有任何区别,实则内心阴暗,手段狠毒。
她没有眨眼,淡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霍斯洺和霍皎皎人现在都在帝都,而我也在帝都,他们相继在帝都出事,就算做的天衣无缝,到时候也会招来多方猜忌。”
霍老觑着她,几秒后忽地冷笑一声:
“敢情你人在F国,他们出了事、霍家出了事,你就撇得清关系了?”
时至今日,华都那边关于霍绾的谣言仍未消停,还有不少人认为霍老太爷在寿宴上倒下至此一蹶不振是出自霍绾的手笔。
见霍绾久久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复,霍老爷子连道了两声,“好、好。”
他那双老态下垂却依旧锐利的瞳眸扫向霍绾:
“丫头,我知道你心思深,怕老头子我给你下套,那这次你就看着,我来动手,事成之后,你就是霍氏集团的新任主席。”
话落,他又刻意加重语气强调了一句:“难道你这都不满意吗?”
“叔公说笑了,我只是觉得……”
霍绾轻轻摇头,失笑,眼神里布着的阴云愈发晦暗莫测了起来。
“霍家一连办三场丧事,怕是要震惊整个华都吧。”
三场丧事。
霍成寅,霍斯洺,霍皎皎,刚好三场。
听到这里,霍老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亢奋起来,似乎期待已久的这天终于到来了。
他怒拍面前的桌板,大喝一声:“这有什么!”
“到时候我亲自为他们扶棺,让他们祖孙三人一路走好!共赴黄泉!”
见状,霍绾面不改色,适时提醒:
“叔公是忘了我的父亲吗,他现在人在霍斯洺的手里,他要怎么办?”
霍成锋倏然顿住,浑浊的眼球里悄然滑过了一缕幽澜:“你是说……霍隐?”
可紧接着,他就又嗤笑出声:
“呵……那个废物?哈哈……不愧是我的好从侄,我还以为当年他被我的人煽动,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最多三个月就会乖乖回来低头认错,没想到,霍成寅这个已经养废了的儿子还挺有骨气的,竟然一个人在外面坚持了这么多年,还真让老头子我刮目相看。”
霍隐,他作为霍成寅的长子,霍氏集团的太子爷,曾经华都里最煊赫的人物,为什么会玩物丧志,流连于夜场,意志消沉,闯下那么多大祸?
呵,这当然多亏了他霍成锋。
霍隐当年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多半都是他刻意派到他身边的,整天拉着霍隐沉迷烟酒女色,甚至有段时间还染上了不该碰的东西。
还有,霍隐当年进入霍氏身边的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也被暗中安插进了他的人。
当年的霍隐年轻气盛,气焰之高,相较霍成寅有过之而无不及,喜欢被人高高捧在云端。
于是,他便“投其所好”,刻意将一些只知声色犬马的人安排到了霍隐身边,助他在邪门歪道上越走越远。
就连霍成锋自己都没想到,霍隐竟然真的越走越歪,浑噩成了那副模样,实在枉为霍氏子孙,不过这倒也正合他意。
“叔公。”霍绾不卑不亢地唤出了声,欲言又止,“您是霍家的老人,也是太公曾经最信任的堂弟,我还有一件事……”
霍老渐渐恢复了平静,打断了她:“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霍绾温和地笑着,紧接着却道出了一句令霍成锋脸色微变的话:
“太公他……就只有我父亲这一个儿子吗?”
霍成锋突然不说话了,望着霍绾的眼神几经变幻,愈发深沉。
宛若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许久,一字一顿地笑出了声:
“丫头,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明人不说暗话。
尤其是像霍成寅和霍绾这样心思深的人,他们说出来的话,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去分析,更不能把他们的随口一句只当做随口一句,这里面一定都有他们自己的用意。
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察觉了什么,想要知道什么,所以才会这么问。
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他们这种人喜欢带着答案问问题。
霍绾用玩味的腔调掩饰话里的玄机:
“我只是觉得奇怪,我父亲有不少流落在外的、像我这样的私-生-子女,那太公呢?”
“太公当年名气更大,钦慕他的女人一定不在少数,倘若太公在外面也有几个私生子女,还恰好像我一样,搭乘上了叔公您的东风……”
“好吧,我的意思是,等我坐上霍氏主席之位的那一天,不会突然杀出来一个叔父伯父什么的来和我抢这个位置吧?叔公别怪我多心,只是……我辛苦这一遭,不想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霍成锋盯着霍绾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布满了褶皱的手指摩挲着瓷杯的动作渐渐放缓,似乎在斟酌着她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霍绾微笑着迎上他那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又过了几秒——
“哈、哈哈……!”
安静的室内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愉悦的笑声。
“你这丫头整天疑神疑鬼惯了,简直和霍成寅一模一样,怪不得他最后选中你这个女娃娃,而不是其他人。”
霍绾微笑:“叔公既然避而不谈,那就是——有了。太公他在外面,的确有其他子女,我说的对吗?”
事到如今,霍成锋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能和霍绾分享这个秘密,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他眯着眼睛,笑道:“就算有,他也不会成为你的阻碍。那个孩子说不定已经死了,又或者被哪个穷苦人家领养了,总之……”
“直到霍成寅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找不回他的另一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