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也昼松了握着安祈禾手腕的力道,见纤细的手腕被自己捏出了红痕,在瓷白的肌肤上特别醒目,仿佛一盆冰水浇醒了他,他的心突然开始紧紧地疼。
他后退一步,低下头:“抱歉……”
安祈禾趁势抽回手腕,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原来你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啊。”
她眼眸如止水,陆也昼的心中开始出现恐慌,像掉入清水中的一滴墨,一入水就迅速发散,最后整杯水都染上颜色。
“所以你答应联姻,不仅因为你需要为自己做一场摆脱质疑的戏码,还因为知道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扮好陆太太,因为我对你的喜欢,因为我对你感到愧疚。”
“所以你那么肆无忌惮,让别人一次又一次闯进我的小房间,用一束又一束寡淡的花来安抚我,因为对你来说我就是这么廉价,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受了再多委屈,最后都会自己哄好自己。”
不是这样的。
陆也昼想否认,喉咙却像被死死掐住一般说不出话。
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他胸口上,安祈禾转身去拉门把手,陆也昼再次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猛然将她拉进怀里。
“别走。”
他的声音颤抖。
安祈禾在他怀里没有挣扎,听到他这句话,仰眸和他对视。随后抬起手,“啪”地给了他一巴掌,陆也昼被打得头偏了过去。
“够了陆也昼,我没有给你戴绿帽子,我也不喜欢你了。”
“抱歉,打了你一巴掌。明天我还要当伴娘,不想因为情绪不好影响婚礼,你知道的,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你的好朋友的婚礼。”
“我先走了。”
安祈禾推开陆也昼,再次开门,这次陆也昼没有拦她,征愣在原地眼睁睁看她离开。
他被不知名的情绪填满,饱胀感就快要冲破心房,钝痛与刺痛同时在他胸口跳动,没一会儿容彦舟过来找他,一开门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以为容彦舟看到了他脸上红起来的巴掌印,结果等他回头照镜子,才发现红的是他的眼眶。
容彦舟从会场出来,刚走到走廊转角,就听到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
刚才陆也昼发消息叫他来这个地方守着,不要让人过来,他没多想就来了,这会儿听到关门声,突然反应过来,他昼哥把安祈禾拽进去了。
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些虎狼之词。
这可真是,让人充满想象啊。
太刺激了。
然而他还来不及展开想象,身后传来鞋跟踩在厚地毯上的沉闷声。
他回头,看见沈一眠正朝这边走来。
“妮妮是不是在这里?”
她来势汹汹,一边说,一边就要往里走,容彦舟赶紧张开手臂拦住,脑子转得飞快:“我刚过去看了,那边没人,她是不是提前走了。”
“没人你拦我干嘛?”
小姑娘一点也不好糊弄,警惕地看着他:“是陆也昼吧?我看见陆也昼和妮妮的位置都空了,你让开。”
说着绕开他又要往里走,容彦舟也跟着换了个方向:“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你听我说。”
沈一眠真停下了,一脸“给你个机会狡辩”的表情。
容彦舟绞尽脑汁找理由:“他们两个有些误会,需要好好谈谈。”
沈一眠一下子拔高了声调:“谈?都这个时候有什么好谈的?早干嘛去了?这会儿谈还有什么用?都是事实哪有什么误会?”
沈一眠像连珠炮似的,双手气呼呼地环在胸前,脸上也气鼓鼓的,却反而让五官看起来更加灵动生巧,生气的模样娇纵蛮横,但又十分可爱,讨人喜欢。
容彦舟话里不自觉染上笑意。
”当然有用了,毕竟有些问题有可能早些时候没发现嘛,你从小到大一定也有很多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的事情吧?”
听到这话,沈一眠的表情松动了,容彦舟的类比法起效果,一下子自信了,他话多了起来:“而且你看,安祈禾从小就爹不疼妈不爱的,父母两个人都把她当成满足自己私欲的工具,所以她可能不太懂爱……”
感情履历空白的容彦舟感觉自己讲出了一些情感箴言,结果沈一眠却变了脸。
“才不是!”
她突然情绪激动。
“妮妮才不是不懂爱!妮妮是很会爱人的女孩子!陆也昼才是不懂爱的那个!”
容彦舟懵了。
在他的认知里,陆也昼从小家庭幸福,是纸醉金迷的上流圈里神话一样的存在,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懂爱呢?
可是沈一眠不仅情绪激动,眼底甚至泛起了隐约的泪花,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带着自责内疚的神情。容彦舟心里隐隐像被揪住了一般,他道歉:“对不起,我是乱说的,我不了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评论,对不起。”
沈一眠没说话,这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两个人同时看去,见安祈禾正走出来。
“妮妮你没事吧?”
沈一眠也不管容彦舟了,走上前去牵安祈禾,她们一同离开,容彦舟赶紧去到洗手间那边,推开门,陆也昼猩红的双眼吓了他一跳。
他真的惊呆了,陆也昼也有哭的一天?
安祈禾跟沈一眠没有直接回会场,而是在露台透了会儿气,安祈禾想和沈一眠讲刚才的事,但是又张不开口。
今晚陆也昼行为背后的深意她能猜到,但是猜到的那一刻,她就停下思考不再去想,因为她不愿意接受。
一旦接受,就意味着过去她经过无数次痛苦挣扎和犹豫摇摆之后定下的结论要被全盘推翻,她要再次承受一遍所有的过往。
她不愿意再经历一次,所以选择相信陆也昼只是雄性骨子里自带的劣质基因发作了。
也不难理解,毕竟上午才从民政局出来,下午身边就站了别人,换了是她,或许她也会这样。
沈一眠十分默契地没有问,握着手机跟她说:“后天你有空吗?去染发?本来我的托尼老师说最近一周都没空,结果刚才突然告诉我,后天有个客人取消预约了,问后天行不行。”
安祈禾把这事儿都忘了,后天周日,她没事,于是说没问题,沈一眠又问:“下周一跟我一起去首尔待几天不?”
“你是特种兵吗?”
安祈禾一下子没忍住吐槽,这日程也太满了。
“而且首尔有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