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也昼进家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玄关处惹眼的玫瑰。
东山庄园这栋别墅是重新装修过的,原来是欧式风格,搬去翠湖湾之后,也是林婉姝提出来这栋房子住了十几年,装修有些旧了,让陆也昼重新装修一下,正好作为他的婚房。
不是陆家没钱买新的,也不是陆家舍不得从厚厚的房产证本里选一套没住过的拿出来,只是京城这些年飞速发展,如今有许多比东山庄园更豪华的别墅区,但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地段,能兼顾便利生活和闹中取静。
何况住在这里的也大多是京城老钱们,新旧不是问题,圈层才是。从任何方面来说,住在这里都是最方便的。
陆也昼知道林婉姝这么做也是在努力摆脱陆诚之去世的痛苦,用最快的速度搞定了这件事,一栋清水别墅的装修一两年算快,但是陆也昼钱多人脉广,工期排得滴水不漏,别人等半年的家具他一个月就拿到,再加上钞能力请的人多,最终八个月搞定。
只是装修主调是黑色,虽说倒是符合陆也昼总裁的身份,但林婉姝吐槽了好几次,说一进门就觉得这房子的地下室有口带十字架的棺材和用血画的五星阵。
安祈禾住进来之后,给家里添了不少装饰品,即使买的也都是黑白灰冷棕色的东西,也让林婉姝不再嫌弃了。
“你家现在倒像个家了。”
她指着玄关处边桌上的白色花瓶说道。
那时候,花瓶里摆的还是他给安祈禾买的白铃兰,每次他给安祈禾送的花,第二天都会出现在这只花瓶里。他还是第一次在这只花瓶中看到除了白色之外其他颜色的花。
在黑色灰色和冷棕色的基调下,这束红玫瑰一点都不突兀,反而在一片暗沉中凸显得更加娇艳欲滴,对比之下,手中这束花本就素雅的花看起来更寡淡了。
他不由得盯着那束玫瑰多看了一会儿。
直到听到楼梯处传来响动,他才换上居家鞋,向屋内走去。
安祈禾洗完澡换上睡衣,下楼想拿点喝的,下午化妆时吹得顺直的长发因为洗澡的缘故,被盘起来又沾了水,这会变得没有那么柔顺了,她也没有再梳,就让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细嫩的肌肤挂不住真丝睡袍的肩头,睡袍的肩袖总是往下掉,她也懒得整理,就让它那么半吊在臂弯处。
陆也昼站在楼梯口,眸光深了几分。
除了在床上,他从没见过安祈禾这副模样,像常来花园里晒太阳的那只小野猫,懒懒地搂着睡袍,漂亮的眉眼明艳又妩媚。
不管是十七年前第一次隔着栅栏看见她的时候,还是和他结婚以后在他身边当陆太太的时候,她总是像她的外表一样,又乖又顺。
安祈禾瞥了一眼那束半小时前还在苏雅清怀里的花,脸上没有表情,走到西厨去拿冰箱里的酸奶,却没想到陆也昼也跟了过来,她还没够着冰箱门,就被身后的人揽着腰一把捞进怀里。
那束花还在男人的臂弯里,这会儿挤着她的手臂,她嫌弃地用胳膊肘推了推,于是陆也昼将花放在吧台上,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生气了?”
他从不哄人,但也承认自己今天的行为是过分了,妻子的生日与结婚纪念日,他却一声不吭就走了。
“当时宋迎唯已经来了,我不好再出来跟你说话,今天是……”
他低头贴在安祈禾的耳边,呼吸间的温热气息碰到了她耳边的碎发,惹得她抖了一下,伸手过来就要把他推开。
“不用跟我解释。”
怀中人儿的情绪不佳,陆也昼一把将伸过来的葱白小手握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她细柔的手指。以为她会继续反抗,如同每次她被他折磨得腰塌腿酸,见他再次欺身而下时那股酥软的挣扎。但她没继续再动,声音依旧淡漠。
“我知道陆总一向很忙。”
陆也昼轻笑,搂着她的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手指慢条斯理地抚过她的嘴唇:“今天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时间……”
他话中的意味很明显。
成年人的庆祝方式很自由,既可以是心灵上的愉快,也可以是生理上的欢爱。
“够了,陆也昼。”
安祈禾再次打断他,用力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转过身来和他对视。
“去年结婚纪念日的第二天,我们又上热搜了。我的行头被扒了个精光,没过几天,就传出来万越拿下跨界发展第一单的消息,之后我建了个小号,把那天穿戴过的东西都发上去,主动让那些人扒我。我在那上面晒珠宝晒高定晒各种VIc活动,努力表演万越的实力,还有每次跟你飞去外地见大客户,陪他们出游,我也尽心尽力伺候他们的夫人。”
安祈禾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但等那些话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越来越激动,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安祈禾话中的那个”又“字,让陆也昼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没有……”
“我只是想说,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做给谁看了。”
连续被打断三次,陆也昼上了脾气,他歇了哄人的心思,也不再继续试图解释,松开搂着她脖子的手,单手侧靠在吧台边,同样深吸一口气:
“安祈禾,你以为我乐意吗?你知道……”
这次安祈禾没有打断他,但他自己停下来了。
后面的话,他清楚地知道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此时安祈禾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神色,仿佛也在等待着什么,这让他无比烦躁。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安祈禾先给了台阶。
“我知道,都是我欠你的。”
她垂下头不再看他,转身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
“所以我从来没有怨言。但是陆太太这个角色,我自认为我问心无愧。”
说完她拿着酸奶上楼了。陆也昼靠着吧台,伸手扯松领带,先前心中那几分旖旎早已荡然无存。
安祈禾上楼把酸奶往床头一放就钻进被窝睡了,她以为自己会失眠,这次她第一次对陆也昼说重话,结果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爆发后太过疲惫,还是那一通话把心里的沉闷都发泄出去了,睡眠不怎么好的她居然沾枕头就睡着了。
陆也昼上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安祈禾闷头大睡的样子,于是又给陆也昼气得不轻,他还憋了一肚子话,她居然已经睡了。
陆也昼哽了一口气没地方发,洗完澡躺下,半天没能睡着,在黑暗中盯着安祈禾放在床头的酸奶发了好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