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自家侄子气得不轻,楚明渊连忙找补,“咳,景行你先别生气呀,之所以让你嫂嫂在我宫里睡下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臣洗耳恭听。”
谢言之微笑,眸子里却写着“我看你怎么编”的意思。
但楚明渊确实是有正当理由的,见谢言之愿意听他解释,连忙清咳一声将事情娓娓道来……
屋外的天色逐渐变黑,时间一点点过去,御书房里的两个人坐在红木椅上,也渐渐说明白了事情。
“原来是这样……多谢陛下出手相助。”
谢言之理清了前因后果,立马道了谢。
他的心里后怕,如果不是楚明渊刚好路过,那他的嫂嫂……
“不必,举手之劳,孤还要跟你道歉呢,孤之前竟不知楚萱她竟如此跋扈,在皇宫里,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都敢仗势生事。”
想到楚萱嚣张恶毒的行径,楚明渊面露厌恶。
“还是要多谢陛下及时出手……”谢言之拱了拱手,随后起身说:“只不过,既然嫂嫂已经没事了,那不知可否将人交给臣?”
“陛下知道的,嫂嫂她是文昌侯府嫡夫人,若是宿在宫中,恐怕影响不好。”他补充道。
“这……”
楚明渊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如果强行将苏陶留在宫里,他倒是没什么,但是对苏陶的名声影响可就大了。
“好吧,她如今就在紫宸宫内,孤去叫人将她带来。”
“不必了,听陛下说嫂嫂已经睡下了,臣去将她带回就好。”
谢言之拒绝,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皇帝舅舅对苏陶的不同之处。
紫宸宫?那可是皇帝所宿的宫殿,向来只有妃子和皇帝能宿,若是他今日没来询问,那……
谢言之垂下眼睫,心里有了一个不祥的猜测。
他抬起眸,在宫女带他离开之前,笑着试探:“哦,对了陛下,礼部尚书前几日和臣讨论陛下选妃的事务,陛下的意思是……?”
“景行,你别听礼部尚书那个老儿乱说,这个事情不着急,过两年再谈吧。”
御书房里的年轻帝皇敷衍地摆摆手。
“……这样,臣会告知礼部尚书的。”
谢言之笑着回答,转身却冷下了脸。
两年,正好是寡妇守孝过去再嫁的时候,楚明渊什么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谢言之一时不知该骂楚明渊荤素不忌,连臣子的妻也要肖想,还是该埋怨嫂嫂实在是太招人……
“看来……不能再拖了。”谢言之低声喃喃。
他的面容如玉般清俊,气质恍若青竹一般高洁,引得领路的宫女不断偷看。
但是谁都不知,这如玉般的君子,心里居然想的是怎么占有自己兄长的妻子。
并为此殚精竭力,日日算计。
……
另一边,紫宸宫。
床上沉睡的娇美女子,却不知何时陷入了梦魇。
她梦到了谢知陵,还未去探亲,离她而去的谢知陵。
那是一个杏花雨落的三月。
“玉郎,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坐在桃树下的柔弱女子如此问道。
陪在她身边的俊雅男子轻笑,“当然,我会一直陪在陶娘身边,陶娘若作蒲苇,那玉郎自然是要作那伴蒲苇的磐石的。”
“可是……我只是一介采荷女……老夫人并不喜我,我还不能生育……”
“无论陶娘是什么出身,玉郎都会始终如一。”
“真的吗?”
“真的,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为何今日如此忧虑?”记忆里的谢知陵笑了笑,摸了摸妻子软软的发丝。
“可能,因为你即将要出远门,所以我才内心担忧吧。”苏陶咬了咬唇,继续说道:“苏州那般远……”
“不必担忧,陶娘。”谢知陵满心爱怜,他递过手上一对泛着粉色的玉佩,“这是我从西域购来的同心佩,若玉不碎,那我对陶娘的心意也不会改。”
“除非……”
“除非什么?”苏陶接过一个玉佩,好奇地问询。
温雅的男子笑笑,“除非……我已死。”
“不!我不要你死!”
回忆中的女子和苏陶同时喊出声。
她从惊梦中醒来,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然到了马车上,而坐在她身旁的正是一脸惊讶的谢言之。
谢言之担忧地看着女子苍白的脸色,“怎么了?嫂嫂?可是梦到了什么?”
“不,没什么……”女子冷汗淋漓,连平日里那副柔和的模样也不想装了。
她避开谢言之关心的视线,坐起身看向车窗外,“只是梦到一点以前的事情罢了。”
车窗外的月色朦胧,就像是那人离去的那个夜晚。
她以为他只是短暂离开,却不想这一离开,就已经是三个月。
然后……她就在家中,得知了他遇山洪的消息。
怨吗?怎么会不怨,怨这苍天不公,怨老天为何总是要拆散有情人。
恨吗?当然也恨,恨他为何要就这样撒手离去,留她和谢真独自留在深宅,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所有人都说谢知陵死了,但她还是不甘。
谢知陵,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你说过的……
柔弱的女子眼含泪水,将衣袖里随时随地都带着的同心佩暗暗拿出,握在手心里,身子颤抖。
那泛着粉意的同心佩此时已然有了一道鲜明而又残忍的……
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