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之后,虽然那位名叫叶渊的男子口头上说并不介意谢真的无礼行为,但苏陶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
一个能用得上龙诞香的男子,出身肯定不凡,而这般的贵人脾气一向都不是很好。
但或许是幸运,男子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让苏陶松了口气。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好几天后,一个炎热的午后。
“你……不准……是……”
一阵阵纷乱的争吵声从院子外传来,吵醒了正在软榻上午休的女子。
她坐了起来,揉了揉额角,“桃红,去看看谁在院子里吵闹?”
“是,夫人。”
桃红领命出去了。
半刻后,又一脸焦急地跑了回来。
“夫人!不好了!”
穿着粉色衣裙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神色急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发生什么事了?”软榻上的女子皱起了眉,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安抚小丫鬟,“你别着急,慢慢说。”
闻言,桃红平静了少许,但语气里还是忿忿不平,“夫人,那个……那个谢家子又来侯府了!”
“而且……!”桃红咬了咬牙,“他居然还专门来拜访夫人您!现在就在桃院门口!”
“……来干什么的?”苏陶紧了紧衣袖,询问。
这几天都风平浪静,她还以为谢言之真的放弃了这侯府的继任权,却没想到他又来了。
真是贼心不死!
软榻上的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沉。
“奴婢不知!但是……”
桃红又急了起来,“奴婢过去的时候,小世子正好也过来了,他和那谢言之说了几句,居然吵起来了!”
“什么?!”
软榻上的女子立马直起了身,神色巨变。
……
半刻后,苏陶匆匆来到了桃院门口。
正好看见额带红痣的少年,指着鼻子怒骂站在他面前的男子。
“谢言之,叫你一声小叔是给你面子!你自己什么身世你不知道?一个旁支而已,还有脸来拜访我母亲?”
谢真怒气冲冲,他其实更想骂眼前的人恬不知耻,痴心妄想。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见到他时,眼神居然是慈爱,就跟看到自家儿子一样的慈爱!
谢真当时就明白了,然后瞬间就炸了。
眼前这个男人,觊觎自己的母亲,想要当他的父亲!
他哪来的狗脸!
谢真越想越气,要不是现在在侯府,恨不得叫拿把刀直接把眼前的人一刀杀了。
被恶狠狠注视的男子却神色平静,“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来感谢嫂嫂的照顾罢了,小侄何必如此激动?”
“你……!”
你自己到底什么龌龊心思,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谢真想大骂出声,但这话对自家母亲有害,他也只能憋了回去,指着人换了个说法。
“你别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你要是识趣,就自己离开,别来惹母亲心烦!”
闻言,谢言之假装迷惑,“哦?我有什么心思,为何我自己不知?”
他笑着向面前的少年拱手,“能否请小侄明示?”
“你!”谢真又哽住了。
不远处观战的苏陶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就知道这谢家子不好对付,真儿吃亏也是意料之中,就当长个教训吧,让他以后不要跟这谢家子对上了。
她整了整衣袖上前,出声打断战局,“小叔此处前来,是为何意?”
女子的声音不大,却霎地惊醒了前面正沉浸在争吵的两人。
谢真惊喜地转头,“娘!”
谢言之则身体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嫂嫂……”
他没想到,他会在跟谢真争吵的时候被她看到,她会觉得自己很无礼吗?
苏陶当然会觉得他无礼,因为苏陶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
讨厌一个人,自然是看他做什么都看不惯的。
“真儿生性率真,若有冒犯,请小叔见谅。”柔弱的侯府夫人扬起虚伪的笑容。
随后,她状似疑惑,“但是,小叔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真儿争吵?”
“若不是侍女通报,我现在还不知这件事,小叔是想做什么呢?”
是想引来族老他们,表现自己的知礼懂事吗?
苏陶眸色阴沉,面上却不显,还是一副柔弱又温柔的模样。
“我……”刚刚还能言善辩的谢言之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有些委屈,明明自己的态度很友好,是谢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跟他吵架,他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但看苏陶维护谢真的态度,就算他解释了,她也不会听。
想着这点,智绝过人,名动上京的君子——谢言之,又委屈了。
“……”他看她这个眼神什么意思,她还冤枉他了?
苏陶看着面前这个眼神越来越委屈的男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谢真在一旁却是完完全全看明白了,他连忙挡在自家母亲面前,横眉说道:“看什么看!”
谢言之收起眼神,拧起了眉。
虽说有些孩子是会比较黏母亲,但这个谢真已经舞象之年,还差几年就要弱冠,为何还这么黏着嫂嫂?
而且……
嫂嫂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为何会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侯府里的人都不觉得奇怪吗?
才智过人的男人敏锐地发现了谢真的异常,可现在并不是提出疑惑的好时机,他也只能将这个疑惑埋在心里。
他笑了笑,因为苏陶在场的原因,语气温和了些,但还是阴阳怪气地回击:“小侄说笑了,与人交谈注视对方是基本德行,并未有其他意思。”
“呵。”谢真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而身后的苏陶听见谢真这充满嘲讽的嗤笑声,只是象征性地道了道歉:“抱歉,小叔,真儿他天性率真,见谅。”
很敷衍的话术,甚至连台词都懒得换。
谢言之的眼神暗了暗,握紧了手。
他想过嫂嫂讨厌他,却没想到居然……这么讨厌。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谢真作为一个晚辈,是不能如此嘲讽作为小叔的谢言之的,高低也得压人正式赔礼道歉。
但苏陶或许是因为太讨厌他,居然只是礼貌性地道了道歉,实则一点歉意没有。
甚至话语中还全是对谢真的维护。
想着这点,谢言之心里更难受了,他想开口解释自己对侯府并没想法,想让嫂嫂不要讨厌他。
但现在人多眼杂,并不是开口解释的好时机。
于是,气质高洁的清俊男子只得隐忍地说道:“无事,小侄心智率直,倒也惹人怜爱。”
“今日过来,应当提前告知嫂嫂一声的,是景行冒昧了,不怪小侄。”
说着,他支使一旁的护卫,“右一,将带给嫂嫂的礼物拿出来。”
“不,礼物就不必了。”
苏陶却突然出声打断,“小叔的心意领了,但之前小叔已送给我一个贵重的玉佩,怎能再收?”
况且她也不想收谢言之的礼物。
女子面带虚伪的柔和,“我还有些事,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小叔你看……?”
这是在赶人了。
谢言之的眸色更加暗淡,但这么显而易见地逐客意味,他也不好再留下。
他让右一把礼物收起,勉强笑笑,“那景行就不打扰嫂嫂了。”
“嗯,小叔慢走。”
苏陶笑着看人转身离去,转头看向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