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郞吓了一跳。
李员外郞在刑部也是经办具体案件的,所以知道:无论对一件案件再如何熟悉都不可能做到如此这般不看资料。
不说别的,那么多的数字没人可以记住。
因此,当郑豆豆说完后,李员外郞忙问:“你刚才说的这些情况有没有出入?比如数据。”
郑豆豆摇头:“没有,如果员外郞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资料。”
李员外郞连忙让人将资料送上来,他一边看一边回忆郑豆豆介绍的内容,文字部分没有出错,但数字部分李员外郎不记得,便一边看一边问郑豆豆。
直到郑豆豆一个数字不错地全说完,李员外郎才拍案感叹:“景评事,你捡到宝了啊!”
李员外郎这才明白为什么景奕行非得向东京府衙借调、还自己掏银子支付郑豆豆的俸银,换作他,有个这样的人才,他也愿意。
这可以省多少事啊!
景奕行淡淡道:
“郑衙役不止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打探消息的本领非常人能及、审问的本事也很强。”
李员外郎目光熠熠地看向郑豆豆:好想把她要到自己身边帮自己做事!
方侍御史却是不太信。
“郑衙役记性好肯定,但要说过目不忘恐怕夸大其词了。”
景奕行很想别人知道郑豆豆的本事,也想打压一下方侍御史的气焰,淡淡道:
“方侍御史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考考她。”
李员外郎也来了兴致。
“好,我来考一考郑衙役,如果郑衙役能全对,我将这枚玉佩做奖。”
“奖励倒不用,如果郑衙役能全对,还请李员外郎有机会替她美言两句。”
李员外郎一口应承:“好”。
李员外郎也不做别的,只随手写下几十个数字,让郑豆豆看一下然后背出来。
因为李员外郎平日办案看卷宗最记不住的就是这些数字。
郑豆豆知道景奕行是在给她创造机会,心中暗自感谢,更是用心将几十个数字记住。
“我记住了。”
李员外郎好心提醒:“你还可以多看一会儿。”
郑豆豆微笑道:“不用”。然后便将这几十个数字一个不差地全按顺序背了下来。
郑豆豆背的时候,方侍御史也凑过来看,郑豆豆背的全对。
这倒让方侍御史有些吃惊了。
郑豆豆背完后道:
“其实我的记忆也不是永久的,比如这些数字是案件的数字,在案件没审理完前我会一直记着。
但案件审理完后,不是特别重要的数字我便会在脑中自动将它们消除。”
“那也很不错了。”李员外郎大力赞赏:“那你的记忆最长可以记多长时间?”
“这个我也没统计过,不过我小时候记的一些东西和事情,如今也还记得。”
方侍御史还不是很信,大声道:“我也来考考你。”
方侍御史将他年轻时候读过的一篇策论背了出来:
“这是我年轻时一位兄长所作策论,这篇策论并未传开,只在几人间传读,你将它背出来。”
郑豆豆遂一字不差地将这篇策论背了下来。
方侍御史还是不肯相信,连着又挑了几段老子的《道德经》、庄子的《逍遥游》、李密的《陈情表》等十几篇晦涩难懂的选段让郑豆豆背。
郑豆豆全都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方侍御史还待再考,李员外郎制止了他。
“侍御史,你刚才挑的这些我都记不完全,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读过,不用再考了。”
方侍御史这才问郑豆豆:“我刚才考你的你当真没读过?”
郑豆豆尴尬地抠了抠脸颊:
“我从小就不爱读书,不仅你考的这些我没读过,其他的书籍也没读过。你刚才考的这些我一个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方侍御史拍了拍大腿,遗憾道:“这么好的记性不读书实在太可惜了,还是将书读起来吧!”
这次,方侍御史倒不因为郑豆豆是女子而小视她。
郑豆豆附和:“你说的是。”
“我以前不爱读书是觉得女子读书无用,不过最近一位朋友告诉我读书可以明道理、辨是非,可以开拓眼界、提高格局,所以我决定要开始读书了。”
“你这位朋友说得极是。”
景奕行见好就收:
“方侍御史,假若以后你们御史台有人参奏女子不可以当公差,还望你替郑衙役分辩几句。”
“那是一定。”
考究一事至此结束,但从此后,郑豆豆过目不忘的特长渐渐传开,导致以后刑部、户部甚至吏部都来大理寺借人。
特别是户部罢黜一批官员后,户部尚书向官家请求借郑豆豆到户部帮忙。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考究完郑豆豆,景奕行、李员外郎、方侍御史三人提审海记贸易行的账房。
这次审问不在审讯间,而在刑房。
里面摆满了鞭子、烙铁、带铁钉的木驴等刑具,还配备了几名行刑的公差。
刑房不仅大理寺有,刑部更多,就是东京府衙也有。
只是以往郑行、甲一他们动用刑具审问犯人时从不带郑豆豆,而景奕行也不喜欢刑讯逼供,因此郑豆豆乍然见到这么多刑具有些头皮发麻。
景奕行有些担忧地看向郑豆豆,郑豆豆朝他摇了摇头。
郑豆豆带人将从海记贸易行查收的账簿全都搬到了刑房。
账房其貌不扬,手脚被铁链捆住,但是态度高傲、不屑,仿佛景奕行他们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景奕行将一本账簿丢到账房面前:“这是你记的账吧?”
账房并不看向账簿,也不回答景奕行的话。
李员外郎道:“景评事,给他用刑,我还从来没见过能挺过重刑之人,就不信他能挺住。”
刑部负责的都是大案、要案,刑讯逼供是常态。
景奕行是不喜欢刑讯逼供,但是这些账簿既然用密语记载说明非常重要,而眼前这个账房就是破译关键,因此他吩咐:“用刑。”
一名公差将账房的上衣扒下,另一名公差将烧红的烙铁烙上账房前胸。
“嗞、嗞”的响声后,郑豆豆没有听到惨叫声,只闻到了烧焦的皮肉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