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太过突然,有不少人都被淋湿。
反应过来的人都用灵力将衣物烘干,形成一个屏障隔绝了冰凉的雨水。
许朝朝微微一笑,将雪重剑置于半空中,她双手捏出两张爆雷符。
就见爆雷符随着大风飞到季羽书那边,季羽书早就用灵力幻化出一道结界,他体内的邪剑破曳提醒他:“这符箓不可小觑。”
随着邪剑破曳的话音落下,黑云之中,天雷滚滚。
轰隆作响的雷声不绝于耳,下一秒,一道紫色的闪电忽然劈了下来,正好落在季羽书的结界之上。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闪电劈在季羽书的结界上,季羽书知道他的结界撑不了多久,索性直接撤掉结界。
看着这一幕的许朝朝更加警惕起来,她握紧剑柄,电光火石之间,闪电跟随季羽书的身影来到许朝朝面前。
闪电的攻击是无差别的,现在季羽书靠近她,就是赌许朝朝敢不敢和他一样硬接这闪电。
许朝朝当然不怕,她挥舞着雪重剑,动作极快地挡下季羽书的攻击,还能在闪电落在她身上时,迅速的躲开。
季羽书拉开距离,他的手中是由灵力构筑成的长剑,只不过他手中的长剑现在被冰霜覆盖,很快就被侵蚀瓦解。
细细观察之下,还能感知出这冰霜呈现出一抹炙热之色。
极寒之物竟然能和极阳之物共存。
季羽书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又凝结了一把新的长剑。两人在狂风暴雨之中的平台上激烈的交战起来。
闪电早已消失,只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坑。
此时的季羽书不仅衣裳全都湿透,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边,他漆黑的眼眸被雨水浸湿,倒显得温和起来。他微微喘着气,看着同样被雨水打湿的许朝朝,他忽然笑了,这笑容突如其来,配上他俊美的容颜,一时竟十分惊艳众人。
许朝朝搞不懂季羽书在笑什么,她用灵力将衣物烘干,在身体周围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雨水。
浑身湿透的感觉很让她不舒服。
雨还在下,只不过比之前小了些,许朝朝微微勾唇:“寒川万里。”
法随口出,一瞬间,地面因为有水的缘故迅速凝结成冰,连带着天上落下的雨也被冻结成冰,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有的被卷进风里,许朝朝控制着这些冰雨朝季羽书袭去。
季羽书手腕一翻,接下这些冰雨,又全部打落在地。
这就苦了离得近的人了,不仅要防雨,还要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的冰渣子。
许朝朝脚尖点地,犹如利剑般冲向季羽书。
雪重剑一下打在季羽书的肩膀上,还要再往下时,季羽书一把抓住剑身,全然不顾被寒冰逐渐冻住的手。
许朝朝冷哼一声,一脚踹在季羽书的膝盖上,哪知季羽书只是晃了晃身体,仍然坚持站着。
那双漆黑的眼眸就直直的盯着许朝朝,只不过那里面的情绪太过复杂,许朝朝看不懂。
“许朝朝,之前魔修来时,若不是吴广白偏要找我,他早就带着你们逃走了,是他偏要多管闲事,才会让自己被魔修杀死。”季羽书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许朝朝耳内,他的语气格外冰冷笃定。
就好像,吴广白的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许朝朝又一脚踹在季羽书的膝盖上,她冷冷的说:“若不是我师父在大雪天救回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抓着雪重剑的手又抓紧几分,几乎要陷进肉里。
此时的季羽书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他被许朝朝踹了膝盖,因承受不住这个力道直接单膝跪在冰冷的寒冰上。
而那把雪重剑纹丝不动,随着季羽书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动摇,依旧往下。
“哈哈哈哈,救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算救了我,吴广白他也仅仅只是救了我而已。”季羽书说着,低低的笑出声来:“你也是蠢到无可救药,骗你去找玉灵髓你还真去,他救我一命,我早就还了!若不是我离开的早,你们无垢门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这就是你说的还吗?”许朝朝又一脚踹向季羽书的另一个膝盖,“我现在不想和你扯这些,你本来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知恩图报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枉我照顾你那么多年!”
季羽书再也支撑不住,竟然直接双膝跪地。周围看的人都惊呼不已,不知道台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一跪,是你欠我师父的。”许朝朝冷声道,她又扬起手给了季羽书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被这一掌打的偏过头去的季羽书笑了,他体内的邪剑破曳道:“若你想,我现在就可以杀了她。只不过后果你自己承担。”
邪剑破曳说的后果无非是他身怀魔剑一事被众人发现,届时什么天衍宗首座,他就成为人人喊打的魔修。
他此时最恨魔修,绝不可能成为魔修,而且一旦这么做之后,他季羽书再也不是人人敬仰的天衍宗首座。
转回头的季羽书继续盯着许朝朝:“我从不欠你们什么,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迎接他的是许朝朝的巴掌。
知道再和季羽书怎么讲也讲不通的许朝朝干脆直接一脚送他下台。
天上的黑云逐渐消散开来,就连风雨也渐渐歇息。
在裁判宣布许朝朝获胜后,许朝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离开之前她还给季羽书传音:“你还欠我师父一跪,今天这一跪,是你欠无垢门的。”
天衍宗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在看到他们的首座跪在地上,还被人打成猪头这件事。
很多人都不知道许朝朝和季羽书有什么恩怨,都下意识归类到爱恨纠葛上。
只不过离得近的人还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很快,季羽书忘恩负义的事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成为人们饭后津津乐道的八卦。
后面因季羽书的手受寒冰侵蚀的太过,需要凤凰的神火救助。
为此,烛琰一张嘴就是要高昂的医药费,才肯救季羽书。原因是凤凰的神火太过珍贵,不能轻易使用。
都知道他这是在狮子大开口,可莫潇潇还是答应下来,甚至连自己的赤龙鞭要抵押给烛琰。
不过烛琰没要,他不屑拿龙族的尸体。
最后烛琰得到医药费后,医治了季羽书的伤势。
今天金丹期的晋级赛,天衍宗仅有一名金丹期的入围,万剑宗同样只有一名,北临宗很遗憾没有入围成功,东延宗也是一名。
剩下的合欢宗也有一名金丹期的选手入围,其他中等以下的门派或多或少都有金丹期的选手获胜。
总共最后参加决赛的有名12金丹期选手。筑基期参加决赛的有30名。
最后的决赛取消抽签,将四个平台合成一体,成大乱斗形式,被打出场地的视为失败,最后留在场上的就是获胜者。
为此,各位选手休息三天后就要参加最后的决赛。
这个消息是临近傍晚才公布出来,收到消息的许朝朝拍了拍南宫落梅的肩膀:“幸好你输了,不然这最后的决赛我都怕你出事。”
将肩膀上的手打落后,南宫落梅冷哼一声,没有吭声。她今天的这场比赛,若不是旧疾复发,就不会主动认输。
许朝朝这样说也只是在打趣她,不过轩辕逸之也晋级成功,到时候决赛还有个帮手是不错的。
第二天夜里,孤月高悬。
季羽书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层层帐幔忽然被人拨开。
不知何时,一身着黑袍之人出现在床边,他漆黑的利爪就要伸向季羽书的那一瞬间。
金光乍现。
魔修被艳丽的绸带层层包裹住,好似蝉蛹般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抓到你了,可别跑。”程如絮柔声笑道。手中抓着绸带,使劲一拉,就将那魔修拉到脚下,属于元婴期的威压牢牢压制着魔修,让他动弹不得。
魔修的嘴也被绸带封住,此时头上的兜帽也掉下来,露出他上半张脸来。
看着干瘪的魔修,程如絮一挥手,就带着魔修离开了房间。
深夜,潜伏在暗处的魔修缓缓出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哈哈。”魔修自顾自的道。那个元婴期的修士绝对想不到方才那个只不过是个傀儡,他才是真的。
而且他身上有堂主给的法宝能隐藏气息,元婴期又怎样,还不是察觉不到他。
“不知道他的肉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不行不行,不能吃,沈如心会揍我的。”他咽了咽口水,然后伸手扯开帐幔,就要去抓季羽书。
忽然,他身后传来破空之声,魔修敏锐的躲开。
高辰戡哦呦一声:“反应还挺快嘛。”
感觉到高辰戡元婴期的气息,魔修想不也不想就要逃。
只不过高辰戡比他更快一步,提前布下锁灵阵,限制了魔修的动作。
这一番动作下来,他头上的兜帽也掉了下来。
一头利落的黑发之下,是一双犹如野兽般的金黄竖瞳。
他额间没有堕魔的印记,是从魔域出来的魔修。
“made,你这什么法阵,本大爷怎么动不了?!”这魔修被压的半跪在地上,咬牙喊道。
高辰戡没空和他解释,直接拿出一银色的圆环,操控着圆环套在龇牙咧嘴的魔修脖子上。
随后魔修就发现自己能动了,当即就要对高辰戡五爪掏心。
高辰戡站在原地没动,他低低的道:“停。”
然后魔修就感觉到全身被电击一般,全身抽搐似的倒在地上,但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可是北临宗提供的法宝,专门对付你们魔修,只要你们不听话,就会全身酸软无力,连魔气也用不了。”这下高辰戡好心解释一番,他揪着倒在地上的魔修后衣领,把人拖出房间。
等房间再度恢复寂静之后,床上的季羽书缓缓睁开漆黑的眼眸,他坐起来,回想着方才发生了一切,他问体内的邪剑破曳:“这些魔修都是为得到你而来吗?”
邪剑破曳良久才出声道:“算是吧。”
“堂堂的魔域第一剑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啊。”季羽书垂下纤长的眼睫,“我从不觉得我这一路走来有欠过别人什么,为什么许朝朝会那么生气?吴广白就真的对她那么重要?”
这些话仿佛是季羽书在问自己。
他回想起在那个大雪天,他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薄的衣物,蜷缩在雪地里。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这具身体内,满心的怨恨还未完全消散,他就要面临再次死亡的恐惧。
面临死亡,他再次害怕了,拼命的在心里对自己喊起来!起来!快起来啊!
可早就冻僵的身躯不会听他的话,季羽书慌了,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的仇还没有报,不能就这么被冻死在这里!
他心里生出一点希望,希望有人会路过这里,会发现他。可透过脏乱的头发,他看见的就是满眼的白色。
渐渐的,他不再希望有人来救他,他心里开始怨恨,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为什么好不容易就要登上王座,就要被杀死?!
他拼尽一切,背叛所有人,就是为了登上他一直渴望的王座,为了那个位置,他手刃了许多人,一路腥风血雨的走到终点,他的背后是无尽的血海,许多人都要杀死他。
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最终还是被他踩在脚下。
但是现在他就要被冻死了。
这时他想到因果轮回,是因为他造就了那么多无端的杀虐,所以就要这样死去吗?
那些早就被他杀死过的人是在诅咒他永世不入轮回吗?是在诅咒他不得善报吗?
如果是真的,他就相信一点因果轮回。
如果真的有因果轮回,他不想死。
如果他能活下去,不会再沾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
不知道上天是否听见他的心声,有人把他从冰冷的雪地里抱了起来,季羽书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但是依旧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
直到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他大惊之下,直接掀开被子,看着胳膊上腿上一点冻伤的痕迹都没有,他恍惚以为这是他在做梦。
然后他就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
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穿着青色的衣服走了过来:“快盖好被子,免得冻着了,怎么还哭了呢。”
季羽书闻言,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消瘦的脸颊,触及到冰凉的泪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哭了。
一个孱弱的小孩身体里有三十多岁善于谋略的季羽书,竟然还会掉下眼泪?
之后,季羽书就了解到中年人的身份,他说自己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叫吴广白。他说他还有三个弟子也是无父无母,为了让他们有家,所以成立了无垢门,就是希望他们走上修仙一路,并且活下去。
最初接触到修仙一词的季羽书内心还有些欣喜,只要自己成为修士,就能去报仇雪恨。
只是引气入体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有些困难,毕竟身体还需要温养一阵子。
不过吴广白表示就算季羽书天赋不佳,他也是无垢门的一员,他的弟子。
于是季羽书恭敬的给吴广白磕了头,拜入无垢门。
原本他以为在无垢门内会安稳的过下去,如果可以他能选择不去报仇。只是他没想到无垢门的大师兄张惕守对待他,就像一个死物。而吴广白为了生计,待在无垢门内的时间也不长,只是将他交给许朝朝照顾。
时间一长,他开始怨恨吴广白为什么把他带回无垢门,又不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张惕守也是,不常待在无垢门里,一回来也是找许朝朝。而那个轩辕逸之也是,白天看着傻呵呵的,晚上就变了个人,还警告他不要多生事端。
而许朝朝虽然待他极好,可季羽书就是莫名的不喜欢她,所以想方设法的去折磨许朝朝,让许朝朝也和其他人一样远离他。
但是许朝朝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更关心他。
他需要的不是关心,是修炼的资源。
无垢门太穷了,穷到连辟谷丹都吃不起。
许朝朝还说什么他们也是这样的,修炼的资源也是自己去找的,吴广白和张惕守也是在外面经历九死一生,才能带回一些修炼的物资。
季羽书只觉得她在敷衍他,所以没有当回事。既然养不起门派,为什么还要收弟子?
所幸邪剑破曳的觉醒,让他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