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为拓跋秦割断绑绳,他欲要爬出车舆,却被秦梦一把拉住:“出去就是找死,你不看玄衣禁卫身上的楛矢石砮,这必是来自肃慎的神射手所射。
赵高果然阴险狠毒,利用肃慎神射手射杀皇帝赵正的禁卫,再用来射杀我们,然而就可向赵正滴水不露的解释,我等想逃,却死于了乱箭!”
拓跋秦忧虑的说道:“也不知白公和琴母如何了?“
“小心箭矢!”秦梦耳听一声箭矢呼啸而来,一把将拓跋秦另半个臂膀拉回了车舆,接着车舆周遭响起了一片金属交鸣声。
秦梦用匕首刺破车舆上的皮革,向后看去,巷道路面铺满了箭矢和玄衣禁卫的尸骸,莱小白和琴姬的车马在远处,拉车的马匹悉数毙命倒地,不过庆幸的是车舆之上插满了箭矢,这就说明莱小白和琴姬所乘的车舆和自己一样可防箭矢。
箭矢慢慢稀疏了下来,一众郎中禁卫破墙而出,列队巷道两侧,有人高呼道:“未死的贼人还不快快出来投降!难道非要我等用床弩伺候吗?”
秦梦透过车舆缝隙,果见后面禁卫抬出了两架床弩以及数根臂膀粗细的尖头木椽。
“这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拓跋秦愤怒的拍打车舆愤怒的吼道。
秦梦摸出了玄衣禁卫身上的禁卫腰牌,迅速从车门处抛出,幸亏动作敏捷否则一条臂膀就被呼啸而来的乱箭射废了,这才大声吼道:“我乃是陛下身边的玄衣禁卫队正,多谢适才救命之恩,请问阁下是负责何处宫禁的郎君禁卫,姓谁名谁,我要向郎中令禀告你的功绩!”
拓跋秦不解秦梦所言,紧皱眉头。
秦梦笑道:“只要皇帝赵正还在,赵高就翻不了天,就眼下情况,非是赵高手眼通天笼络了这批郎中禁卫,更多的应是这群郎中禁卫是被人迷惑干了蠢事,我只能将计就计,以稳定多数郎中禁卫的心,以免他们掩盖罪孽杀人灭口!”
“小子受教了!”拓跋秦崇拜的向秦梦点了点头。
前面郎中禁卫闻言一片哗然,有禁卫拾走了玄衣禁卫的更是引得禁卫人群中惊叫连连,随即一位禁卫出列向秦梦车舆走来:“我乃是负责六英宫的禁卫都尉……”
伴随着他的通报名姓声,箭矢破空声应声而到,都尉未能介绍他的名姓就已毙命倒地。
“刺客在那里!射死狗日的!诸位袍泽兄弟莫要中了贼人的奸计!”又是宫殿房顶上及时传来了一声呼喊,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紧接着高处的数十支箭弩,盲从的射向一处内有茂盛大树的宫苑。
地面上几个郎中禁卫抢回了自己长官的尸首,所有禁卫再也不能淡定,纷纷怒吼道:“还等什么呢?装木椽,把狗日的射成肉泥!”
眼睁睁看到群情激愤的郎中禁卫准备好了如椽箭矢,秦梦无奈的一拍额头,略有焦躁的自语:“有没有奇迹?蒙嘉不是叫他爹主持公道了吗?蒙毅怎么还没来?难道我他娘的要命丧这玩艺之下?”
就在秦梦祈求发生奇迹的时候,突然大地颤动,马嘶如雷鸣,紧接着车外荡起了两丈多高的尘土,一阵马嘶鸣叫过后,天地随即陷入静寂之中,忽而耳边呼啸声大作,当当当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三架床弩之上就被插满了杆尾依旧震颤的长矛。
如此突变守护床弩的一众郎中禁卫竟然毫无反应,而是失神的望着前方。
秦梦有些意外,一直注意眼前而没有去看身后,扭头看去时,身体内的血一下子就奔涌了起来:天啊!竟是这一群活宝!
只见王翦,蒙武,杨端和,羌瘣,辛胜等一众飘洒银须的老将军披甲戴胄威风凛凛的隐现在土尘中,他们身后乃是一支肃穆威严矛戟如林的布衣士卒军伍,犹如一条黑龙顺着巷道蜿蜒而来,不见龙尾。
“壮哉!”秦梦情不自禁赞誉,完全忘了高处的神射手,秦梦探出脑袋向王翦他们打招呼道:“诸位老将军怎么来了?”
王翦一见秦梦,威严老脸上闪现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拨转马头,面对身后的士卒长龙发号施令:“诸都尉听令,毁墙上房,尽缴弓弩,擒拿嫌疑!”
随着王翦的一声令下,身后如蚁的士卒蜂拥而出,喊着号子,同心协力去推巷道两侧宫墙。看似坚不可摧的宫墙,却在两声号子声后纷纷整体倒塌,士卒如泄洪之水漫如宫苑之中,昔日高高在上的郎中禁卫,面对如狼似虎的秦军士卒也得扔出手中箭弩,徒手而立,随着士卒占尽宫殿房顶,局面转眼间也就安定了下来。
这就是王翦的大水漫灌战术,虽然笨拙,然而却极其有效。
“此老将是谁?”车舆之中的拓跋秦被王翦的这番操作完全惊呆了,仰慕的问道。
“王翦老将军!”秦梦很自豪的介绍道。
“他就是灭赵灭燕平楚的王翦大将军?”一脸崇拜的望着王翦,豪莽的拓跋秦花痴的喃喃自语。
大局已定,王翦在马上拍拍秦梦的车舆,一脸贼笑的探头说道:“关键时刻还得指望我等老兄几个!眼下你可全身而退,不过我等老兄几个可就要担风险了,大概你此来咸阳的事业未竟,你肯定希望全身而退,老朽所言是否切中要害?”
秦梦惊呆了,看着王翦竟然觉得那般陌生,明明被戳破了心思,却依旧嘴硬问道:“我能有什么未竟之事?”
“哈哈哈……”王翦仰头大笑:“秦子也有口是心非之时,你我朝夕相处数载,谁不知道谁啊?那日你将我等老兄几人舍弃,我们便晓得你要干一件大事,虽不知你究竟要干什么,但老夫却感受到那事甚是绝密,就连婆娘你这次都瞒了!
老夫所言是否又说中了你的心思,若是还不承认,那我等只得将你交给皇帝陛下处置了!你可别后悔,来人……”
都是人精啊!哎……秦梦轻叹了一口气,面对王翦这个人精只得认怂:“说,老家伙你有什么条件就直说,能答应你的,我自会答应!”
“烟叶,你一定还有私藏的烟叶,只要你全都交出,我等老兄几个愿为你收拾烂摊子!”王翦奸邪的说道。
“啥是烟叶啊?”拓跋秦不解的问道。
王翦顺着音声看了一眼拓跋秦,神情一震,收敛了先前的玩世不恭,惊呼道:“少公子?如何少公子在你身边?这到底怎么回事?今日宫变是否和你有关?”
就连亲密无间的王翦一见拓跋秦都不禁将今日宫变之事往自己身上想,何况其他人?即便一五一十给皇帝赵正讲请讲明,也不见得赵正可以毫无芥蒂的相信自己,想到赵高不会倒台,保不齐自己就冤死在赵正驾崩之前,秦梦心里就有些慌了,无奈解释道:“翦公敬请相信小子,今日宫变和我无关,此子也非是少公子胡亥,乃是其双生兄弟!”
“此子不是胡亥?是他的双生兄弟?”王翦惊诧不已,向来淡定的他,嘴角也有了些抽动,以至惊呼:“不是胡亥,那么你小子更是择洗不清!今日之事老夫虽然有些迷惑,但始终信任你,事到如此,老夫也已知晓事情极其复杂,适才玩笑之言老夫收回,还请秦子速速随我离宫!”
王翦说罢直起身来和旁边的蒙武等老将军私语几句,诸位将军再无先前轻松之色,个个神色严峻的从马上下来,蒙武随即招来身后的蒙嘉低语道:“牵走这些马匹,速速套好车马,不可再言车上之人是周王子!”
秦梦见到随后赶来的莱小白和琴姬全都安然无恙,这才放心的坐上了马车。
望着前面亲自驾车王翦的背影,秦梦感动不已,深知他们今日帮自己可是冒着搭上全族身家性命的风险,望着他们身后紧紧簇拥的一大帮子孙,心里有些惭愧,只顾自家的儿女私情,却未曾替这些过命的往年交想过他们的身后事。
大恩不言谢,今日脱难后,若是不死,一定想方设法将他们连同他们的家人一并弄出来。秦梦心中暗暗许诺,言语却轻松的询问亲自为自己驾车的老将军王翦:“你们几个老贼,因何来得如此及时?”
王翦哈哈一笑,挥鞭催马豪迈说道:“咸阳宫出了这般惊天动地的宫变,我等如何不往你身上想!想来想去,就怕你有个好歹,实在坐立不安,我等只得装疯卖傻从司马门中借调来了巡城士卒!果然不出所料,哪都有你!得闻蒙家小孙传来你的消息,我等老兄几个卖了命的赶来,还好救了你!”
“千钧一发啊!若是老将军晚来一步,小子也就被木椽贯成肉泥了!”秦梦真心感谢道。
王翦出身郎中禁卫,又作过郎中令,对咸阳宫内的道路再熟悉不过,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处。然而令秦梦意外的是,赵高竟然领着一众玄衣禁卫出现在了宫门口。
赵高呵呵笑着远远就向王翦躬身作揖,而后喊道:“老将军这个节骨眼出宫意欲何为啊?”
秦梦在车中提醒王翦道:“这厮就是今日宫变的罪魁祸首。玄衣队正和六英宫都尉已死,他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来此无非就是要把今日宫变之事结结实实栽赃在我的身上!”
王翦问道:“秦子打算如何对付这厮?”
“如他所愿,如此大张旗鼓的前来,必是有所凭仗可以威胁我,或许我的夫人在他手中!”秦梦忧虑的说道。
“那还不好说!靠近这厮,老夫生擒他就是!”王翦怒道。
赵高根本不是被劫持,而是主动送上了门。
王翦掐着赵高的脖子弄上了车,随即便策马扬鞭而走。
赵高整理了一下衣襟,笑意盈盈的冲秦梦拱拱手说道:“主公,别来无恙啊!在下前来就是相送一程!”
若赵高只是一个野心家,秦梦自会无视他,然而他却干着诱人子弟乱伦之事,这让秦梦甚觉其恶心!
如何能解恶心?唯有扇他的脸!
啪啪啪……
车中随即传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既然你称我为主公,我这几巴掌就得以家主的身份扇在你的脸上!说,和我见面意欲何为?”秦梦收起了火辣辣的手掌呵斥赵高道。
不服不行,赵高捂着红通的大脸,但眼中依旧含着谄媚的微笑,似乎扇的不是他的脸!赵高说道:“仆下自该打,仆下此来别无它意,只为向你索要那酷似少公子的东胡小子!”
“要他,意欲何为?”秦梦心中诧异,却依旧虎着脸问道。
赵高老脸已经肿了起来,舔舐着嘴角的血迹,神秘的说道:“那小子只是一介胡人,只因为他酷似少公子胡亥,他才有了和我等平起平坐的际遇,说白此人不过就是各方的一个棋子。当初我就曾怀疑,他是长公子扶苏的人,今日之事果然验证!”
此事牵涉扶苏,秦梦有些意外,不知赵高所言真假,便用上了心去倾听,谁知赵高戛然而止不说了,这让秦梦很恼火。
赵高只是一个劲的看着驾车的王翦眨眼睛,秦梦明白他所言长公子扶苏之事必牵扯王家,然而此时此地哪有功夫避嫌.那样做了只能让老将军寒心!再说焉知赵高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准他在行挑拨离间之计。
秦梦勃然大怒道:“想说就说,别和我扯犊子!再如此,信不信一脚将你踹下车去!”
“啥是扯犊子?”赵高有些委屈的自语,只得凑到秦梦耳边低语道:“扶苏长公子最是支持分封建国之事,深得满朝公卿拥戴,你也晓得他和王家的关系,诸王子之中长公子权势最大。其母芈夫人又在东胡当政,他更是被皇帝委以重任负责东胡边塞事务。手握重兵,焉能没有夺位之心?
今日你我在地府所言,说者无意,焉知听着是否有心?若是那拓跋胡小子转告公子扶苏,你我不清不楚,万一扶苏多心,自会猜忌于你。仆下知晓你也不在乎名节功业,可是扶苏乃是芈夫人亲生子,难免不会影响芈夫人对你的看法!主公你说,此子是否干系重大!”
赵高之言令秦梦有些心惊,虽不知赵高之言真假,但可以肯定扶苏晓得拓跋秦的存在。上次淮阳一别,已有十多年不见扶苏,人最善变,这么多年过去,难道当年那个仁善的扶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