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明白老将军的担忧,连忙说道:“他就是昔日信陵公子第一门客张耳,虽说他致力于反秦,可却值得信赖,铲除卫角少不得耳兄的帮忙,将军无须担忧不密!”
张耳更是诧异,自己是坚定的反秦志士,可到了秦梦这老小子嘴中却成了值得信赖的朋友,实在荒谬不通,然而奇怪的是,昔日为秦王统一六合的大将军王翦,面无一点疑问,还放心的点点头,看自己的目光也随之温和。
适才秦梦谋划如此机密都都没背着他,又见秦梦如此器重维护自己,张耳心中一时激荡,此时此刻也已完全把自己毕生反秦的志向忘得一干二净,听到秦梦引荐,不由拱拱手向王翦见礼。
王翦根本未再去看张耳只是望着秦梦等待解惑。
秦梦一脸欲言又止之态,轻轻一笑绕到老将军身后,轻轻为他揉了揉肩膀,关切的说道:“王公年龄大了,不宜久坐,打麻将须节制啊!”
王翦听罢佯怒,挥手打掉秦梦手臂扭头就走,还气呼呼的说道:“你小子又再卖关子,不说就不说,别拿玩麻将限时,来要挟我们几个快填沟壑的老贼……”
王翦说着就甩袖扬长而去,这让张耳目瞪口呆。
麻将?麻将是什么玩意?还有几个老贼?难道王翦这等级别的人物船上还有几位?张耳心里更糊涂,他是想不透,世上还有什么物什可以桎梏王翦这样的人物,甘心隐姓埋名追随秦梦呢?
王翦扶墙登梯,突然扭头扔下一只发簪,扬言道:“小子!老夫自从上了你的贼船,就赖上你了,要养老送终,这是老夫戴了一辈子的铜簪,有了这物什,你小子还能没有调动王贲的主意?这几日就莫要再进来打扰我等老兄弟几个,天色不早,还不让你家婆娘准备饭食……”
秦梦呵呵笑骂道:“谁上谁的贼船啊?当年在海西,你们老几位玩的不亦乐乎,领着一千秦卒扫灭了海西大大小小两千个城邦,不过北边压了下来,南边又造反了,你们玩累了,威逼我当普罗米修斯,这是谁上谁的贼船?”
左清连忙拾起地上发簪,曲身虚礼:“多谢老将军厚爱我家郎君,哎呀呀,贱妾这就入庖厨准备菜肴……”
见到左清出面,王翦神情立时就温和起来,对秦梦所言聪耳不闻,还抱抱拳道:“秦家主母就受累了,你也晓得,人老牙口不好,希望今晚再做一次麻婆豆腐,多多放那印第安辣椒,量一定要足,省得吃到最后和那几个老不死争抢……”
突然二层楼梯口又传来一个闷闷的话声:“再来一个番茄炒蛋,蛋一点要软嫩,兄长昨日最后一颗牙也阵亡,这辈子要想活得滋润,也只能赖上你们两口子!王家若是不肯帮忙,我蒙家愿为秦子效死力,蒙恬蒙毅哥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张耳抬眼看去是个呲着光秃秃牙床的魁梧老丈,蒙恬蒙武?难道这人就是多年前西去未归的大将军蒙武?
就在张耳心悸推测时,突然头顶炸开了锅,上面传来了嘈杂的争论声:“还吃番茄啊?打住,打住,留住,那东西可以忽悠死人!”
“拿出一个,就能换的千金财富。听说陛下出海求仙,何不将此物卖于陛下?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最后一株番茄树要做种,再吃的话,若植株水土不服挺不过明年,可就绝种了,再想吃,那还得费劲力气前往印第安大陆,恐怕我等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楼上又传来了一通咳咳声,几缕奇怪味道的青烟飘下,一刹那老迈的王翦矫健如兔,三两下就爬上了二层,急吼道:“谁的烟叶,让老夫抽两口……”
“是羌瘣这厮藏在牛鼻褌里的一撮……”
“藏在你婆娘胳肢窝里的又有何妨?羌弟让我抽两口,兄长给你当牛做马……”
“轮不到你,我用家传的宝剑才换了一口……”
“快抽,王翦这厮最不要脸,小心他来抢……”
接着二层甲板上传来了山呼海啸不同的几个声音杀猪般的嚎叫声:“我抽一口……”
张耳对上面的谈话懵然不解,更不晓得上面到底发生了何事,突见王翦举着一只冒着青烟的竹管,就从楼上奔了下来,这一刻,他根本就不像是七八十的老人。
王翦再不似前一刻的持重安详,而是躲到秦梦背后,拿着冒烟的竹管,放到嘴上狂吸几口,突然又呛咳起来。
随着王翦追来的是个又黑又瘦的干瘪老者,不过眼睛明亮犀利,一把抓过王翦手中不再冒烟的竹管,看了一眼就暴跳如雷呵斥道:“说来一路上我杨端和没少救过你老命,生病我照顾你,探路我走在前面,吃食我拣你先吃,印第安的女人也让你先选,这最后一口烟叶你却抢我的,你这就是在报答我吗?”
王翦眯眼很享受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慢慢微笑张开眼,嬉皮笑脸的说道:“不就两口烟叶吗?咱们在印第安大陆时要多少有多少,咱们交情难道不如两口烟叶,好了好了,兄长错了就是,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
“我草,尼玛,你再和我装孙子,休想!咱们就此绝交!”杨端和是真怒了,望着光秃秃的不再冒烟的烟枪,愤然将烟枪掰断成了两截,摔在了地上,就要甩手离去。
“弄啥呢?各位伯兄长辈,咱们至于吗?不就两口烟叶吗?翦公,小子,真的说你,杨公最是和你亲近,还不上去赔不是!”此情此景秦梦不得不拉住杨端和,替王翦这个老活宝和稀泥道。
杨端和瞪着牛眼,怒叱秦梦道:“就你小子和他最亲近,若不是王翦偷着抽烟引燃了咱们的大船,何至于一船的宝贝都付之一炬沉没大海?如今最后一口烟叶也没有,什么花生,玉米,土豆全都成了念想,就连番茄和辣椒,我看过不多长时间也要绝种……”
秦梦听了也是心痛,本来从美洲而来,装载了新大陆上的所有特产准备运到华夏培育种植。忐忑了一路,眼看就快登陆倭岛了,谁曾想王翦这厮烟瘾犯了,偷着在船舱吸烟,结果一条船都被点没了,一切新物种的移植都成了泡影,庆幸的是,人都没事。
秦梦并未太过责怪王翦,因为他知道,即便不出王翦这事,还会有其他幺蛾子,反正老天爷不会让自己得逞。要是真得普及了土豆番薯玉米的之类东西,恐怕历史真就要改变了。
那是最后一条船,最后只打捞上来几个盆栽,经过海水一泡多数都死了,也只有几盆辣椒和西红柿还活着,登陆中土一个月来,西红柿倒是结了一次果,至于辣椒树全死了,不过还有不少成熟的辣椒,在秦梦想来多半培育不成,干脆就炒菜吃了算了。
杨端和一言戳中了王翦的短处,空气随即就凝固了起来。实际上大船的沉覆,王翦一直内疚不已。
“诸位兄弟,我王翦对不起你们啊,老夫这就向你稽首赔罪,磕死为止!”王翦突然变色,阴沉着脸厉声嚷道就要跪地磕头。
一帮老家伙,都七老八十了,还不消停!秦梦每每遇上这等纠纷,实在无奈,拉住王翦的臂膀呵斥道:“翦公万万不可,我等无人怨恨你!”
“秦子莫要再劝老朽,今日咳死拉倒!”王翦不依不挠的跪下就用脑袋撞地。
秦梦没办法只得再次炼出杀手锏,大喝一声道:“不就是一撮烟叶嘛,小子这里还有半叶,诸位拿去就是……”
谁曾想王翦根本不理依旧咚咚咚的磕头,杨端和也是不言不语。
咨,看来这招不好用了!不好用也在情理之中,上一次几个老家伙打架,就用这招诓骗他们,调和的矛盾。这是一群老狐狸,只有再一,根本没有再二。
必须尽快控制住局面,任由王翦磕头,自己在几个老家当中的威信,就要大打折扣了,这对面前崇拜自己的张耳影响也不好。
秦梦突然哈哈大笑道:“看来诸位已经不信我了是吧?”
秦梦很尴尬,一堆老家伙就是无视,秦梦叹息道:“看来小子信誉尽毁了啊,夫人快去拿你的妆奁来……”
左清应声而走,进入屏风,取来一只檀木匣子递给秦梦。秦梦将木匣子放在王翦头边,一面打开一边问道:“不错吗?这次演戏精进了不少,翦公你可当影帝……谁有烟枪借我一用,我吸第一口,他就可以吸第二口?”
站在一旁的张耳尽管不明情况,可也看出了,周遭的六个老丈并不买秦梦的帐。场面尴尬,王翦依旧咚咚的磕着头。
秦梦一手探入妆奁,突然掏出一页嫣红的妇人用来侵染嘴唇的花叶,只有两指宽,但被秦梦用手指弹了几下,上面的嫣红细粉褪去,叶子随即露出了本来面目,金黄金黄的,而后举了起来得意的宣布道:“你们看这是什么?可有人愿意借我烟枪,为我切碎烟丝?”
“还真有啊!老夫做了数天龌蹉小人,翻遍了你无数卷书简书帛,捡拾了你所有衣饰,差不多整条船都搜了一遍,怎么就没有想到你会用这个法子藏烟叶呢?”趴在地上的王翦突然坐起,抢过秦梦手中的烟叶,高声欢呼道。
谁知面色阴沉如水的杨端和突然笑嘻嘻的贴到王翦脸上,双手抱住王翦的手谄媚激动的说道:“老王,你可说话算数,陪你诈秦子我得先抽,而且是三口……”
“不可小富即安,快夺过秦子手中妆奁……”几个老家伙如狼似虎的就抢走了秦梦手中的妆奁,转眼就奔上二层舱室,不见了踪影。
秦梦故作气恼说道:“你们竟然合起伙来诈我,你们这群无耻之徒,待会你们分赃不均再反目,可别找我调解啊……”
随即传来了王翦的吆喝声:“小子,也就骗你这一次吧,下次你也不会上当,恐怕这也是你最后一片烟叶了吧!”
秦梦闻听不禁得意一笑,这时身边的左清不禁脸色绯红,头探近秦梦耳边,低声说道:“秦郎你真恶心,我终于晓得你往妾身抹胸里藏了什么?”
秦梦哈哈大笑,再一次抱起了婆娘的老脸,这时张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弱弱问道:“那片叶子是何物?为何诸公争抢不已啊!”
“那是仙界的一片叶子,人吸多了就会有腾云驾雾之感,他们都是资深烟鬼,耳兄无法理解……”
“那番茄,土豆,花生,辣椒,玉米又是何物……”
“其他的你也看不到了,番茄辣椒倒是可以见上一见,走,小弟带耳兄看看稀罕……”
秦梦和左清相敬如宾分别,领着张耳登上船梯,来到二层船舱,赫然发现二层舱室更是宽敞透亮,只是放着几张宽敞案几,案几之上有些长杆和一些长条方形或是圆形状的物什,却不见适才那帮老翁的身影。
张耳惊奇,秦梦指了指为其解惑:“那方块玉牌就是麻将,长杆和圆球也是一种解闷玩具我们管它叫台球。至于玩法,以后慢慢告诉耳兄……”
就在张耳回头张望欲想看个究竟之时不解之时,秦梦也已带着他来到了三层舱室,三层舱室不同底下两层,而是一条廊道,两边皆是单间小舱室,然而让张耳心胸澎湃的是廊道里竟然走着一排衣衫不整花枝招展半遮面的仙女。
“非礼勿视啊!”秦梦笑言提醒看得痴傻欲要流鼻血的张耳道。
走过三层舱室,四层舱室那就有些噪杂不堪,廊道中几个长相奇异小童追逐打闹,小舱室门口皆怀抱襁褓面相奇异肤色黑白棕红不等的妇人吱呀呀交谈,他们见到秦梦,当即起身,异口同声,神态恭敬的操着一口生硬的话语欢呼道:“主公来了?”
“来了!上去看看头马头,你们忙!”秦梦说着就领着灵魂出窍的张耳来到了顶层舱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