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东胡打探军情的骨都侯入帐来报道:“报!王姬,秦军全线撤军了!”
“这么快?秦军渡过辽水不过两天,撤军为何如此神速?”不咸姬纳闷的看着秦梦问道。
太子丹被送回辽东郡燕王喜手中,没过夜,就被老子给砍了头,一代传奇人物太子丹的人头当天夜里就被燕王喜的使者送到了秦军大将军李信的眼前。
一个人头而已!秦王要的本来就不是一颗人头而是燕国的全部!
李信收了人头,依旧还是率领大军,渡过辽水,向辽东郡治襄平扑了过去。
燕王喜也明白这个道理,做了提前应对,秦军士气锋锐,燕王喜早就率领燕军主力撤出了襄平,而且通过秦梦连线,和不咸姬结成了同盟,准备伺机而动,先断秦军粮道,再大肆反扑。
燕王喜占有辽东地理优势,颇希望秦军兵临襄平城下,好凭此挽回危局,重整燕国河山!
什么原因让秦军如此迅速撤军?东胡二十万控弦之士兵临城下的威慑?可秦国大军粮食充足士气高昂,秦军要撤退也没有必要如此急切。
面对不咸姬的询问,秦梦也在脑中急速思索答案。
秦梦突然想到秦王正二十一年《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的三个字:新郑反。
难道韩熙挟持韩王安在新郑造反了?
也不对啊!新郑一城,距离秦国咸阳八百里远,即便暴动,也不会危及秦国的咸阳。
难道因为韩国故城新郑造反引发了不可控的局面,秦王赵正才十万火急下达的撤军王令吗?好像也不对,若是场面不可控,那必定不是一时半刻闹出的动静,若是新郑造反,自己也早就得知了。
秦梦无法回答不咸姬的疑问,只能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即便自己知晓了,也不会在不咸姬面前显摆。
“仆下知晓,秦军为何大军撤军!”突然帐帘一挑,魏丑夫叉着双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秦梦眼中。
“魏卿知晓?”不咸姬一脸惊喜看向依旧很有派头的魏丑夫问道。
“你这是阉过了?原本和你开得玩笑而已!你能当真?”秦梦表情冷淡戏谑的说道。
其实秦梦早就知道半个月前魏丑夫也已自宫了。
“做个阉人,未尝不是一件快乐省心的事!”魏丑夫一脸恭敬,表情平淡的向秦梦一拱手说道。
哟?!魏丑夫这厮大有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的意思啊?
时隔半月,魏丑夫超然的一句话,顿时让秦梦震惊了。
“秦国发生了何事?魏卿快说!”不咸姬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禀告王姬,三日前秦王遇刺受伤,这才急召李信撤军!”魏丑夫望着秦梦淡然一笑,似乎是在故意挑衅,说道:“咸阳城中也已流传,周王子是此次刺杀的幕后主使!”
“什么?”秦梦有些来气的揪起魏丑夫的衣襟不可思议的问道。
“变了,王子确实变了!十来年不见,人都变得孔武有力了!心岂有不变之理?王子欲要复辟周室,就明说,仆下甘愿做你的马前卒!”魏丑夫全然不怕,漠然的看着秦梦,悠悠说道。
“栽赃陷害!说这是不是你那便宜儿子的阴谋?”秦梦也被气乐了,呵斥魏丑夫道。
“呵呵呵……”魏丑夫又是一连串的冷笑说道:“看来此事却非你所为,不过这个黑锅你却背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不咸姬从暖席上站起来到秦梦和魏丑夫面前,扳开秦梦的手,再次追问魏丑夫道。
魏丑夫优雅的整理整理胸襟说道:“三日前,太子丹的头颅送递秦国咸阳!秦国群臣为之亢奋不已,秦王正在大宴群臣之时,刺客伪装成宫中侍者,趁机刺杀秦王。听闻秦王受伤不轻,李信统领的二十万大军,也就被迅速召回了!”
“谁有胆子刺杀秦王呢?”不咸姬好奇的追问道。
“王子缭!当然是他王子缭了!”魏丑夫向秦梦一努嘴,嘲笑道:“真相大白之前,每个人都怀疑是你王子缭!”
“秦王伤的重吗?”不咸姬很感兴趣的再三追问道。
魏丑夫只是摇头:“关系秦国社稷,除了秦王的几个近臣无人知晓!”
“王姬有何用意?”魏丑夫眼前一亮问出了秦梦也想问出的问题。
“来人传令各部,聚集兵马,妾身要向秦国施压,让他们扶植我的外孙为秦王!”不咸姬略一沉吟,未理睬魏丑夫,而是霸气的向外喊道。
不咸姬可谓志在天下,想要干预秦国的内政,眼前的这个女人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秦梦和魏丑夫眼神一样都是震惊和鄙视。
秦王正再一次遇刺,这让秦梦无所适从。史书上可没有此次遇刺的只言片语啊!难道秦王正真的会身受重伤性命堪忧?
秦王遇刺事关重大,秦国一边倒的局面将会被打破,有可能再次引发天下诸侯合纵抗秦,若是不咸姬再插上一腿,铁定天下大乱,烽火连天。
秦梦灵机一动阻止不咸姬道:“王姬不可,也许此事是秦王正谋划的阴谋,就是想和我东胡大军决战!”,
东胡马骑根本就不是职业兵卒,他们只是一群凭借身下马骑,本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和以强欺弱,以多胜少的行事准则一群马贼而已。
东胡马骑不敢和秦军对阵,秦军也不敢孤军深入追击东胡马骑。
这半月来,王贲总是在寻找东胡主力时机准备决战,可惜东胡马骑来去如风,因为缺乏足够的骑军,秦军总是扑空,战车长戟强弓硬弩根本派不上用场。王贲很恼火,一直在想办法诱使东胡马骑钻入口袋阵。
秦梦曾对东胡各部落三令五申不可随意入侵燕赵城邑,可很多部落君长禁不住诱惑,不少都中了王贲的伏击,结果皆是有去无回,多去少回。
不咸姬因此也服气了,不再怀疑秦梦偏心华夏。
秦梦也颇为感激王贲的配合,让自己在东胡说话颇有分量。
不咸姬神情一怔,思虑秦梦所言,当即挥手制止传令骨都侯:“暂罢,局势明了再说!”
“此事真假难辨,若秦王真是重伤,扶立胡亥公子,就是当务之急。若是胡亥公子即立了王位,我们就可利用胡亥外孙的身份,挟制秦国,我东胡再次崛起,那就轻而易举了!王姬可允许我潜入秦国,详加打探此事?”秦梦故作忠臣忧虑之态对不咸姬说道。
秦梦所言正中不咸姬心意,不咸姬背过身去,扶额思虑之时,乌丸君公司马胜旋即跑来惊慌失色的报道:“乌丸山下的燕人造反了!请王姬定夺!”
秦梦心中咯噔一下,深知此次名正言顺的离开不咸姬回归中土的希望破灭了。
“怎么回事?谁是罪魁?”秦梦转向司马胜喝问道。
“就是大王任命的乌丸令蔡徐啊!”司马胜一脸苦涩的说道。
“他怎么会造反呢?告诉我,你是不是虐待我华夏百姓了?”秦梦厉声喝问道。
“没有……有……没有……”司马胜突然结巴了起来,求助的望向了不咸姬。
“到底怎么回事?”不咸姬厉声喝问道。
“仆下唯恐数万燕人谋反,特地派遣大军监工,仆下的家臣见他们筑城缓慢,也就抽了两鞭子,谁知人不禁打,就死了!有几个挑事的夏人对此不依不饶,仆下的家臣性子急,就抓了他们,谁知乌丸城令蔡徐就反了……”司马胜低头述说。
“谁让你派遣的监工?”秦梦怒叱司马胜道:“我不是说过要让乌丸城最快建成,要让东胡如何华夏一样富裕,就要把燕人视作袍泽来看待吗?让他们自主为政,谁让你们派遣监工了?”
司马胜支吾不言,只是偷瞄着不咸姬。
“是妾身下的令!我真是不放心这些燕人!还望大王体谅!”不咸姬背过脸说道。
“王姬!咱们既然要学习我华夏长处,就得相信我华夏百姓!你这样不信任,即便乌丸城筑成之后,你敢入住?魏公你说呢?”秦梦鲜有好脸色的看向魏丑夫问道。
“是啊!王姬也一定知晓士为知己者死之言,将心比心,燕人若得到了王姬礼遇,焉能不为我东胡效死力?”魏丑夫瞥了秦梦一眼,冷冷说道。
秦梦又接过话对司马胜说道:“说来司马公也是我华夏之士,你说胡人要想学到我华夏工匠手中的技艺,只凭打骂,他能学得去吗?”
司马胜也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
不咸姬慢慢回过头来,向秦梦惭愧的一笑保证说道:“都是妾身多虑了,以后不会再有此事!”
“对吗!我就说了,十万华夏,一无马骑,二无弓弩,三无隔夜粮食,即便百万又有何惧呢?就让他们自由的为东胡效力,放心,翻不了天!”秦梦并未责难不咸姬,而是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王姬有胸怀,我也不能太小气,还请王姬让我去一趟乌丸,尽快平息了此事!”
为了身在万千燕人安危以及自己的战略宏图,秦梦不敢大意,谁去处理自己都不能放心,干脆揽到自己头上得了!
“蔡徐本来就和秦子亲近,秦子去了恐怕又会有人猜忌别有用心心怀图谋,倒不如让仆下去平息此事如何?秦子还能潜进中原查探秦王遇刺的真相!”魏丑夫冲着秦梦呵呵笑着,又向不咸姬抱胸道。
魏丑夫所言让秦梦吃惊不小,未曾想到,他竟然还会偏向自己。
相比秦王遇刺,蔡徐反叛之事那就不是事!
秦梦很想返回秦国,看看究竟到底怎么回事?若是秦王赵正伤重,自己还能为他救治。若是他无碍,就向他直陈心意,千万不要为个人猜忌,而影响了天下统一的进程,顺便再去看看左清母女。
秦梦心中忐忑,不由偷眼瞄了一眼不咸姬,谁知正和不咸姬的目光碰上。
只见不咸姬狡黠一笑道:“知晓秦郎思念清儿姊姊了,若真想回去,何妨直说,妾身自会应允!”
不咸姬都能想到这里来,难道我真的这般好色吗?不过正好借此此次返秦的真实意图,秦梦笑道:“既然都被王姬看了出来,那本王子就恳求王姬允许我潜入秦国!”
“好!那就辛苦秦郎去一趟咸阳,探查探查秦王的伤情!”不咸姬握住秦梦的手,一脸恳切之情说道。
所走就走,秦梦旋即收拾妥当,领着鲁勾践和十几个精干生死胡人兄弟,回身挥手告别了芈琳和阿青,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不咸姬完全了解秦梦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芈琳在此作为人质,她不担心秦梦去而不复返。
路上秦梦背靠马肚子歇息时,满眼都是伐燕之战后的民生凋敝,秦梦心中也随之凄凉不已。
秦梦从上谷入燕地,经赵地,过河内,来到了孟津渡口。
孟津是黄河之上最大的渡口,四方通衢之地,车船人马川流不息。
秦梦从渡船上跳下来,突然看到一位长相颇为秀气的男子,不由会心一笑,对身边鲁勾践说道:“张良怎么在此?”
鲁勾践看去,果见张良正在一艘乌蓬船中向一人作揖:“不晓得,愚兄一直都未联系过张良此子!”
难道这次刺杀秦王赵正之事,会是张良谋划?秦梦眯着眼打量张良所在,不由自主的猜想。
想到张良,皆因为史记所载张良雇佣锥父在阳武刺杀秦始皇之事。有名有姓,记载史册的除了荆轲,高渐离,就是张良了。
见到张良,秦梦无法不将此事联系起来。
张良似乎是在秘密接头,再次上岸时,就被鲁勾践叫了过来。
“主公,怎么会在洛阳城外?”张良诧异的问道,随即就向秦梦施以再拜稽首大礼。
“好了,废话不说,适才船中那人是谁?”秦梦面无表情问道。、
张良欢喜的说道:“那人是韩王宗室,今日有要事相谋……”
秦梦打断他的话说道:“是否在谋划新郑叛乱之事?”
张良听了诧异至极,不可思议的问道:“主公都知晓了?”
“我都知晓了!焉有不泄密之理?你赶紧离得远些,免得遭受牵连!”秦梦笑言。
张良怔愣良久之后,又趴在地上向秦梦再拜稽首,而后一脸凛然之态说道:“多谢主公提醒,可是,有关故国社稷复辟,良不敢独自苟活,恕不能听令!不知主公能否告诉仆下此事秦国可曾知晓?此恨此情,良若是不死必当犬马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