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琳一脸惊愕的看着秦梦,蠕动着诱人的红唇,默默凝视秦梦,很久才怯生生的问道:“秦郎你是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芈琳的眼神中有迷惘、愤怒、可怜,自己不敢直视,心中油然而生起了许多惭愧,适才挂在嘴边的滔滔之言,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芈琳看到秦梦木纳的神情,悠悠说道,接着嘴中倾出滔滔之言,到了最后就是歇斯底里的狂吼:“这算什么?妾身就是一个棋子,任人随意摆弄吗?那一箭从我耳边呼啸着掠过,睡梦中我惊醒数次!妾身的泪水打湿了枕巾,那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黑夜,妾身孤独而又无助!
父王死了,妾身原本还以为还有生父可以依靠,没想到生父兄弟姊妹都欲要置我于死地。妾身没有娘家,还有夫家可以依靠,可未曾想到,大王无情无义毫不顾念夫妻之情,说冷落我就冷落我!所有人都抛弃妾身,妾身都不在乎,因为我心中还有你啊!你啊!
秦郎,可你却对我说,一切都是个谋局!妾身难道在秦郎的眼中就是一粒棋子吗……”
芈琳情绪失控,完全失去理智对秦梦怒吼,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掉落在床榻上绣有金凤的红色锦缎之上,洇出一片片如血的殷红。
秦梦无言以对,曾经想过芈琳会有抵触情绪,然而未曾想到,她反应如此强烈,还将原因都归结在自己头上。
秦梦面对芈琳的眼泪,心中在叫屈!
太冤了!秦国关自己什么事呢?秦王赵正是大王,芈琳是王后,秦国是你们夫妻两人的夫妻小店,自己这个局外人,不就因为多读了两本书,多了一些人文情怀。
只想助力秦始皇大一统,百姓安居乐业,不再经受战火的祸害,秦王赵正成为不世之君,王后成为一国女主。
碗里盆里可是一丝私心都没有,费尽力气的谋划一场,不被感恩戴德的感谢也就算了,可还被训斥成了狡诈阴险的伪君子,老天啊,你说冤不冤啊!
除了心中有些冤,秦梦心中其实还有些甜蜜,在芈琳如泣如诉的话语中,秦梦听出了芈琳对自己的仰慕和崇拜。
此时此刻,秦梦很想和魏丑夫一同探讨探讨女人这种奇怪的动物。
不论是华阳夫人,秦庄襄王夫人芈姒,还是秦王后芈琳,她们留给秦梦的印象就如锦缎上的五彩凤凰,多情而又无所顾忌的展示内心的烂漫。
爱就是爱,不遮掩,不羞涩,认准了人就会大胆的去爱。有时自己会为这种多情而痴迷和相望,然而头脑里却灌注了太多的理智,被礼仪和教化紧紧束缚住,而不能潇洒的去爱。
自己是不是过于残忍了,秦王赵正太过无情,一趟房陵之行,本来是为了夫君求贤,却不想一场劫杀,改变了芈琳的命运,遭到了楚王宗室,生父上官氏,以及秦王的抛弃。实在太过可怜!
秦梦无言中更多的是在反思,摆布这样一个可怜女子,去换取天下苍生的幸福,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伤怀离抱,天若有情天亦老!”秦梦轻轻喟叹道,不由自主抱住了哭得像个孩子的芈琳。
秦梦也流泪了,为这个世间,为天下的生灵,为人之所为人的悲哀而流泪。
陡然芈琳的唇贴在了秦梦流泪的脸上,始感冰凉,渐觉温热,最后火烫……
秦梦芈琳再上甲板,在恭候的僮仆女婢眼中,女公子眼角除了有些潮红,并无异样。
十月朔日这天,天下颇为热闹,
在秦国,秦王赵正主持了在位十年亲政第一年的祭祀天地伊始。齐王建、赵王偃亲来咸阳为秦王正置酒恭贺,天下诸侯也少不了派遣使者,场面也一定热闹。
在楚国,鄂城君祭祀江神,杀乱臣贼子李园为楚王清君侧。天下六国皆派了使者前来观礼。
鄂城太小,天下一涌而来的各方势力,大有撑破鄂城的征兆。
秦王派遣的使者依旧是去而复返的南郡太守屠雎,屠雎的水师就在云梦泽上,若是有必要,半天之内就可抵达鄂城。在秦人软硬兼施下,老鄂君为了确保祭祀江神活动不出意外,便将拘留在鄂君宫中的郎中令王翦放了。
赵王派遣平原君赵端而来,故人重逢,赵端稳重了许多,可是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游离,始终不敢和自己对视。赵端这是心虚,前一段自己在赵国的很多生意都被赵端吞没了。
魏国太子魏假也来了,秦梦笑眯对他开玩笑道:“转告你父王,不须几日,我就会前往三神山,请让他做好出发准备!”
秦梦此时身份实在太过敏感,太子魏假只是谨慎的微笑,并不答言。
十月朔日一早,燕国太子丹从燕下都风尘仆仆赶来,一双贼眼不住打量秦梦。
让秦梦颇为亲切的卫君子南真也从高句丽城赶来,秦梦和他开玩笑,莫非子南兄也要掳我到东胡那里换马?子南真落泪表示走投无路此来邀请秦梦前往高句丽,同甘共苦对付东胡王。
秦梦听出了子南真在北地的窘迫,想帮他,有心却无力。老兄弟相见,子南真没有达到期望,神情有些绝望。
鄂城君以行商立于天下,七国大善贾纷纷道贺,秦梦见到了从洛阳赶来的白家主公白鹤。
白鹤身后的白武士白勇抱拳道:“在下从未离开鄂城!白公得到你在鄂城消息之后,火速就来了!”
白鹤抓住秦梦的手感动的说道:“秦子放心,你在巴郡的左氏夫人,外父外母以及胞兄缭儿都被我父妥善安顿起来了,可尽除你的后顾之忧!”
秦梦听闻心里暖暖的。
令秦梦更未曾想到,墨门巨子鲁仲连也赶到了鄂城。鲁仲连看起来神形憔悴,身后跟着的却是卫公子卫角。
“老朽不堪用了,今年燕赵河间之地又是涝灾,一趟走下来,老朽真不堪用!更未曾想到墨门之中竟还有叛逆,致使秦子家眷为人强掳去!老朽老脸羞愧难当啊!这次秦子一定要随我归去,老夫要把巨子让给你!”鲁仲连皴裂的脸庞上一双浑浊的老眼殷切的望着秦梦说道。
“小子如今为东胡王所擒拿,举步维艰,朝不保夕,哪有能力担当墨门巨子的重任!就把巨子位,让给角公子吧!他也是天下难得的俊才!”秦梦伏拜鲁仲连脚下,恳切的推拒道。
秦梦心中有压力,鄂君启请来的人越多,也就越多的人见证自己的名誉扫地。以鲁仲连这样的智者恐怕也很难以想象,自己今日即将的所作所为,到底为那般呢?
今日之举,是要和天下正道为敌,日后恐怕就连墨门都难以相容,可是不这样做,秦梦实在良心不安。
秦梦荐举卫角感激的作揖致谢,谦恭的说道:“王兄过誉了,小子何德何能能担墨门巨子之责?卫国未秦人所占,为祖宗社稷蒙羞,苟且偷生,有何脸面为天下苍生谋求兼爱非攻呢?巨子之位还是有王兄担当!”
秦梦看到了芈琳的女船上升起了一帆鲜红的九头风旗,大事当前,秦梦更是无心和卫角推让,便微笑着对鲁仲连说道:“鄂君的祭江仪式即将开始,鄂君让小子向上天祷告降下天雷劈杀了李园!小子就不能陪侍巨子左右了!”
“好,由你劈杀李园,也算是替我发布的刺杀令给天下了个交代!关系我墨门声誉,这是正事,秦子去吧!”鲁仲连满含希望的拍拍秦梦肩膀催促道。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秦梦心中腹诽着,径直去了鄂君启设在江边的祭坛。
鄂君启身穿黑红玄色深衣,跪坐祭坛之上,坛下围聚了九堆小山高的木柴,象征凤凰的九头。
祭坛面江而舍,对面广阔的上江航道,并无船只,只有一艘芈琳的女船。
秦梦来到了祭坛前,对鄂君拜手施礼后,说道:“一切准备就绪!先请鄂君小试牛刀!”
鄂君睁开了烁烁发亮的眼睛,缓缓起身面对江岸、前数以万计的人群,他朗声说道:“祝融苗裔,鬻熊子嗣,僻在荆山,筚路蓝缕,数代之功才有煊赫楚氏基业,天道皇皇,却有宵小作乱,今日寡人祭祀江神,昭告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以此祈祷火帝护佑我楚国社稷!”
老鄂君身在高台之上,拖地长衣,宽袍大袖,腰背挺直,一把银须迎风飘扬,在下来人看来颇有仙人飘飘之态。
老鄂君把话说完,伏地冲南,四次伏地叩拜,而后站起,双袖左右一挥,伴随着一声大喝“火起”,紧接着祭坛下的九堆柴草立时引燃冒出了冲天的大火。
这让几百步外的围观群众叹为观止,自家生火做饭还要用燧石打磨好久才能见到火苗,而老鄂君是如何做到的挥袖之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不论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纷纷称奇。
这都是秦梦想出的法子,前些年在魏在秦,没少燎柴生火,熟能生巧,凡事做多了就有了想法,在火堆上加点油,洒上点白磷,柴堆闻风而着。
人们隔着熊熊的大火,再看祭坛上的鄂君启,五官竟然飘忽变形了,诡异的沉寂表明了所有人的震惊。
这也是秦梦要得效果,高温可以让空气变形,人们透过变形过的空气,所见到的事物自然变形。
鄂君颇为享受万人敬畏的目光,从容不迫的从插满青黄赤白黑的五色旗中挑出一面白旗,举向天空,接着祭坛周围布置的锣鼓敲响了震天的鼓点。
鄂君从秦梦手中取来一把长香,用火点燃,举香面向南方拜了三拜,而后插入铜鼎之中,鼓声立停,一只大船来到祭坛岸边,鄂君的侍从将祭坛上的三牲牛羊猪头搬上船头,秦梦搀扶鄂君等上了船。
船行江中,鄂君亲手将一件件祭品丢入江中。鄂君再次焚香祷告,足有一刻的时间过去,鄂君有些不耐烦的瞥了一眼秦梦问道:“天雷何时炸响?”
秦梦约莫水下鱼群也应当发现了贡品,于是起身前去甲板的一个角落里,拾起一捆足有两尺多长密封完好的竹管,纷纷拔掉管口木塞,露出里面的一只长长的引线,秦梦用向香头逐个引燃,而后迅速重新塞紧木塞。接着抛入了滚滚的长江之中。
“不知威力!为防止意外发生,请鄂君最好躲进船舱!”秦梦一面说着,一面向船舱迅速退去。
老头鄂君依旧保持他那绅士临危不乱的派头,谁知还未等他回复秦梦的话,只听轰隆一声闷响在脚下炸响,大船一阵剧烈摇晃,一股水柱,从河中窜起,水柱落在甲板上,将一身隆装的鄂君启浇了一个透心凉,紧接着甲板上想起了噼里啪啦的响声,船上侍从看去,不禁傻了眼,竟然是满船的大鱼小鱼。
秦梦重新从船舱跑回,搀扶起湿漉漉的鄂君启,一边往会走一边问道:“天雷威力如何?能否凝聚民心!”
鄂君启失神的往后看去,只见满船的白肚鱼,船身周遭也泛起了一条白练,夹杂着鲜红的血色,在江水中翻涌。
岸上观礼的所有人,被巨大的响声吸引,当看到江上密密麻麻漂了一层死鱼,他们惊恐的瞪圆了眼睛,一些无知的百姓因惊恐而浑身颤抖伏地叩拜。
这个时代的百姓,对所谓河神江神充满了无知的崇拜,他们解释不通江河为何就会突然暴涨,淹没两岸土地家园。只能将此归咎于操纵江河的神灵所谓的河伯水神。
一呼百应,岸上百姓纷纷跪地,面对滔滔而逝的江水,虔诚的伏拜,祈求江神的护佑。
鄂君脸上也尽是惊愕之色,秦梦趁热打铁道:“这次前辈彻底放心了吧!试过鱼之后,就该用人了!这次还望前辈远离,一道天雷过后,人就会被炸成齑粉,也只能找到些碎骨头!”
鄂君启换了身衣裳之后,再次回到祭坛,主持仪式。
适才惊慌的人群,因为鄂君启的归位,逐渐安定了下来。
紧接着李园和竟陵君景隆被侍卫彭叔带了上来,瞬间又引起了台下百姓的喧闹。
果然是当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楚国辅国令尹李园,直到此时所有人才相信老鄂君确实擒获了李园。
鄂君的铿锵之言再次响起:“他们两人就是我楚国的叛逆,老夫虽身为鄂君,有匡扶社稷之责,尽管他们罪大恶极,但老夫自从隐居修道后,就从不戗害生灵,此禁忌老夫不能破!”
“难不成要放了他们?”下面的人群就开始鼓噪了起来。
“我楚人皆祝融火帝后裔,只因火帝有灵,我楚国国祚才长盛不衰!老夫相信天上火帝不会不管!就让上天决定如何惩罚他们吧!”鄂君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宣布道。
围观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江边乌泱泱人头攒动,一瞬间刹那无声,天地之间只有江水拍案,水鸟嘶鸣的声响。
再数万的注视下,鄂君再次焚香祷告,接着挨着祭坛的江边来了一艘带有高高桅杆上面并未挂帆的大船。
秦梦向老鄂君点了点头,随后跟随彭叔带领的十几个侍卫一同登上了大船。
大船驶到江心,两个人被吊上了高高的桅杆。
直到此时所有围观的百姓都明白了,原来鄂君想让天雷劈杀两人。
可是万里无云,一点变天的意思都没有。不下雨哪里会打雷,即便下雨打雷了也不见得,劈死桅杆上的人!若是今天劈不死李园,难不成还要等上个十天半月?
难道老鄂君老糊涂了?李园在朝中势力本来就不弱,只不过在南郡比不了鄂君!多让李园活一天,就多增加一分李园同党反攻倒算的风险。
祭坛下的人群中再次交头接耳喧闹了起来。
鄂君在祭坛上微闭双眼,盘膝打坐。在外人看来鄂君很能沉得住气!
半个时辰过去,日头已经升了老高,江心处的一条大船依旧没有动静。说好的一刻时间,天雷就会炸响,老鄂君再也沉不住气了,召来小鄂君,让他亲自前去询问王子缭出什么状况。
小鄂君婴去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回来,鄂君真的坐不住了,亲自召来一艘船前往查探情况。谁知大船未动,停在不远处的芈琳的女船却迅速开动了起来。船底橹手以飞快的速度划桨,转眼之间就驶出了数百丈。
老鄂君觉得事情不妙,但他并不慌张,对于今日祭神仪式,数天前鄂君就制定了严密的预案。
鄂君启并不畏惧李园妹李姬挟天子以令天下,因为李园本身就是最好的挡箭牌,李园妹李姬一定会投鼠忌器。
不过李园同党以小股势力抢人倒很有可能,为此老鄂君早就招募了大批民壮,在鄂城周边设置关卡,征调民船堵塞长江河道,此事皆有久经战阵的鹖冠子负责,为此老鄂君十分放心。
未到船上时,鄂君就已经发现了桅杆上绑缚的并非李园和竟陵君景隆,而是彭叔和一位侍卫。鄂君启一把年纪,过往的经历塑造了他临大事沉稳老辣的做风。深知出事了,不过此情此境,老鄂君一点也不慌张。
到了船上,鄂君启找到被人扔在船舱里的小鄂君,当即令人吹响号角向负责警戒的鹖冠子发出警示。
而后望着远去的如箭般驶去的女船,鄂君嘿嘿冷笑了一声。
对桅杆上的彭叔和侍卫,鄂君置之不理,鄂君重新驾船返回祭坛,依然静坐不动。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直到日在中天,小鄂君传来消息,芈琳的女船竟然冲出了鹖冠子设置的封锁线,顺流急速向东驶去,鹖冠子已经率人乘快船追了下去。
老鄂君依旧跪坐不动,身上衣襟都被汗水浸湿,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疲乏,半个时辰之后,鹖冠子终于回来了。
“王子缭不在那首女船上,那就是一首只有橹手的空船,底舱陈列了百斤黄金,他们被王子缭所欺,以为在赛龙舟!”鹖冠子匹配的喘着粗气说道。
“不在女船上!那王子缭带着李园和景隆能躲到哪里呢?”鄂君启不可思议。再次乘舟前去江心大船查看。
“王子缭他们去哪儿了?”老鄂君一把彭叔和那侍卫从桅杆上放下来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彭叔说,押着李园和景隆上船后,就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只得听从摆布。不过彭叔表示并未见到有小船或者木筏靠近大船。
高人和普通人的区别之处就在于临危之时前者依然稳重如山,老鄂君就有这样的修为,他轻轻蹙眉,悠悠说道:“难道王子缭会藏身船舱夹缝之中?”
鄂君一句质疑,顿时得到侍从的响应,这首两层的大船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就被拆的零零散散,不过依然没有发现秦梦的任何踪迹。
威风轻轻吹过江面,叮叮咚咚的悦耳的声音从船下传出,不时还有几个气泡冒起。
鄂君启扶栏挑眼看去,只见是青青的竹节随波起伏撞击船体发出的乐声。
“来人下去,将那根竹节给我取来!”鄂君似乎想到了什么,立时吩咐道。
鄂君拿到手中这才发现是一只三尺多长的竹管,笔直而且中空。
鄂君长吸一口气,突然醒悟似的,急切呼喊道:“快摇橹回岸上,去找鹖冠公!”
鄂君踏上船去,踟蹰了一下,停步对左右侍从说道:“留下两人爬上桅杆!”
鄂君之意,侍卫明白,如此就是要制造李园和景隆还在船上的假象。
鹖冠子就在岸上等待鄂君归来,一见面就说道:“不幸让老夫猜中,他那名叫锥父的门客果然逃离了鄂宫,看守锥父的项燕被人熏晕在了馆舍。”
鄂君也是煞费苦心知道锥父就是秦梦的臂膀,特意用项燕缠住锥父,让秦梦身边没有可用人手。
“女公子芈琳可否找到?”老鄂君神情严峻问道。
“早就没有了她的终影!若没有女公子,王子缭也不会这么容易逃脱!”鹖冠子神情沮丧的说道。
“我等在王子缭安插了大量的眼线,都被他一一避过,就连他如何制造天雷,我们的人都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我们两真的老了啊!”老鄂君突然掰断手中的竹管情绪低落的说道。
“这是什么?”鹖冠子问道。
“王子缭就是用此管在水底换气,避过了所有人的眼线,从江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了岸……”老鄂君摇头苦笑说道。
鹖冠子听闻突然一亮道:“他们若是在江的南岸登陆的话,我等还有一线时机抓到王子缭!”
是啊,南岸都是荒无人烟的湖泊沼泽,秦梦要想逃出鄂城的势力范围,必须逆流而行三十里,突破鹖冠子设置的封锁线,才能见到接应的船只。两个时辰,四个人若是平常走个三十里,绰绰有余然而南岸到处都是烂泥,三十里的路,即便有人接应,两个时辰走下来,也不容易。
鄂君启生于斯长于斯,鹖冠子一提醒还如何想不透,精神也随即振奋了起来,随即一声令下道:“快征调快船,渡江追击王子缭!”
“兄长还是稍安勿躁!天雷秘方虽然诱人,可是楚国社稷稳定也不能忽视!李园逃了,可祭祀大礼还要继续下去啊!”鹖冠子再次冷静的提醒鄂君道。
“为兄这把岁数了,修为还是不如你啊!”老鄂君从善如流,当即冷静下来,由鹖冠子带人渡江追击秦梦,他再次登上了祭坛。
“今日万里无云,雷神大概也不会现身,先将两位罪人留在此地,我等静观其变的就是!”老鄂君草草掩饰过了尴尬局面,假意要起身离去,其实这只是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鄂君,此鱼腹之中有书!”突然一个渔人怀抱一条硕大的足有五龄孩童那般大的鱼,隔着侍卫的阻拦向鄂君所在的祭坛大声高喊道。
鄂君扭头看去,止住脚步,挥手让那人过来,接过渔人手中的一卷书帛,缓缓展开,只见上面写道:“大楚兴,太子王!”
这种老掉牙的套路,是秦梦为老鄂君谋划的!老鄂君觉得投入小效果大,也就从善如流完全采用了!
鄂君故作一脸惊异之策,将书帛递给祭坛下的楚国宗室老少传阅,顿时惹来了喧天的附和:“既然先王太子富有天命,我等就该扶立公子启为大王啊!楚王之位,当有强者居之!拥立公子启为大王!”
“鄂君公,我等也捡拾到了腹中有字的大鱼!”一堆堆身着破烂衣服的苦力百姓在江边抱着捡拾过来的大鱼蜂拥而至来到祭坛前,高声呼喊道。
“呃?”老鄂君有些诧异,因为他只安排了一个托,为何就冒出了这么多托呢?
“拿来我看!”老鄂君诧异之下让人取来了苦力手中的书帛。
“天命在悍不在启!”老鄂君缓缓打开书帛,默念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这条谶语书写很有水平,“悍”是小楚王的名字,而最后一个“启”字却有一语双关之妙,既是指昌平君公子启,也在指他鄂君启!
鄂君启瞬间就想到了这必是秦梦搞得鬼,鄂君并未恼怒而是嘴角微微一笑,自言道:“王子缭心思虽多,还是计差一筹,这些苦力都是瞪眼瞎,鱼到了他们手中,有何用呢?”
鄂君突然放大了嗓门喊道:“凡献有书之鱼者,寡人要重赏!”
常年在码头靠劳力为生的百姓听闻哪能不欢心鼓舞?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有书之鱼远非鄂君想象的那般容易收购完,原本只是一两个侍从,收了书帛,给一卷布帛了事!谁知收着收着,城外的苦力就派出一条不见尾的长龙。鄂君侍卫不得已摆下案几,收了书帛,而后给上几尺布或者几升粮食。
到了太阳落山,鄂君府库中的粮食布匹都耗尽了也未能收购完百姓手中的祥瑞书帛。
自然鱼腹中的书帛流散开去。
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公卿大夫,都知晓这些都是人力设计出来的,哪有鱼腹中有书帛的便宜事,若真有,蚕农不用养蚕改为捕鱼得了。
尽管鄂君启和鹖冠子竭尽全力圆住了局面,可是他们短暂的慌乱无措的表现,还是让眼尖的宗室看出一二端倪,至少形影不离鄂君身旁的王子缭突然就不见了踪迹。
鄂君说王子缭就在船上做法沟通火帝。这话骗骗无知百姓还行,他们这些公卿大夫宗室子孙什么愚昧人的手段没有见过。
天黑时分,鹖冠子从大江南岸一无所获而回,摇着头对鄂君说道:“愚弟认为王子缭多半逃进了秦军营中。不可在执念天雷秘法,我在城中走了一圈,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为今之计我们当尽快扶立太子昌平君继位,结束李氏乱政!”
鄂君启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不情愿的叹息一声:“是啊!不能为一己之私乱了大局!明日放火烧了大船造成李园已死假象,我等迅疾收拢人心,请出公子熊启即立大王位,如此就可奠定大局!至于王子缭来日方长吧!”
高人,不仅仅要有超群的智力,而且还当必备超脱豁达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