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陵不比咸阳,位于汉中,交通闭塞,哪有商贾将万里之外的葡萄酿贩运至此呢?说心里话,臣下也有些思念葡萄酿中的那份甘冽醇香。”秦梦耐着性子说道。
“文昌君早说没有不就得了!有劳郎中令,到本后车上取来几囊葡萄酿!”芈琳讥笑着,向站在厅堂外面的王翦喊道。
尼玛这是什么鬼?秦国王后千里迢迢而来还带着葡萄酿,这让秦梦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芈琳见秦梦惊诧不已,调笑说道:“妾身来此,就是相与你同饮,不醉不归!”
秦梦手上觉得温热,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王后芈琳的小手也已搭在自己手上了。
“男女授受不亲,请王后自重!”秦梦甩掉芈琳小手,脸陡然滚烫,憋了半天才说道。
“文昌君,可知妾身最喜欢你哪一点吗?”王后芈琳一点不尴尬,反倒落落大方的凝视秦梦问道。
“有话直说,本王子不吃你这套美人计!”秦梦虎着脸说道。
王后芈琳反倒愈发胆大,起身绕过案几,来到秦梦背后,骤然用她的胳膊绕住秦梦脖颈,这让秦梦浑身一震。王后芈琳却霸道的吐气说道:“没曾想文昌君好色之名徒有虚名,怎比一个妇人的脸皮都要薄呢?”
“禀告王后,葡萄酿……”提着四五囊葡萄酿的王翦进来,见到如此暧昧一幕,不禁闭嘴,丢下葡萄酿,便就仓皇而逃。
芈琳望着王翦的背影冷笑一声说道:“妾身就是要坐实本后和你的不清不楚!”
秦梦骇然,自从被赵姬怨毒后,对于女人,秦梦都是敬而远之,可未曾想到本该咸阳宫中的王后芈琳却跑到房陵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找自己,更是心惊不已。
秦梦本想义正言辞再说两句,谁知嬉笑中的芈琳,此时已是黯然伤神独自落泪:“妾身是个没人爱的女人!咸阳到房陵千里迢迢,路上绝地险川,车骑几次差点掉入悬崖深谷之中。妾身时常在想若是我死了,大概也就死了,大王不会有半点伤心……”
“好了不说这些,咱们喝酒!”芈琳见秦梦一脸诧异,用手抹去眼角泪水,提过一只酒囊,拔开上面的塞子,将酒爵中的浑酒泼向墙根,咕咕咚咚倒满葡萄酿,一手擎一爵,递给秦梦道:“先饮下这杯,咱们再说正事!”
诱人清新的酒香窜入鼻中,秦梦早已按捺不住身上时常翻涌的酒瘾,一连和芈琳同饮三杯,这才止住馋瘾,说道:“好酒,甘冽有力道!”
“好喝就再来喝三杯,听闻文昌君酒量极大……”芈琳妩媚的脸庞上也已泛出了红晕,有些醉意的说道。
“不喝了,再喝恐怕就把持不住自己喽!”秦梦伸手盖住酒杯,断然说道:“王后就说说此来的目的吧!臣下去意已决,王后此来若是劝我回心转意入秦为仕,那就要让你失望了!”
“真的?文昌君意已绝?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芈琳突然如一个孩童,睁着大眼睛看着秦梦,欢悦的双手合十在胸前鼓掌。
秦梦是越来越不明白,芈琳这是在闹那般,皱眉问道:“求你,把话说开,不要这样一惊一乍!”
芈琳啜了一口葡萄酿,舌尖在齿间,暧昧的舔舐,红唇轻启道:“大王得知你要入巴郡和左清姊姊会合,最怕你去而不归。大王本打算亲自前来挽留你,可是国事烦乱,路途遥远,大王实在抽不开身。大王深知他人劝你不行,几日下来大王寝食难安。
妾身为了替大王分忧,这才自荐前来!为防秦子去而不归,妾身愿意随秦子走上一遭,听说蜀山巴水美如仙境,若能和秦郎同游,妾身也算不枉一世为人。最好秦郎终身隐归,那样妾身就能和左清姊姊永伴秦郎身边!”
秦梦听罢,芈琳口中那种肉麻劲,足以让自己一头扎进地缝里。
“还请王后不要闹了好吗?”秦梦说道:“臣下何时说过归隐?”
“骗谁呢?大王知晓,嫪毐之乱,太后伤了你的心,你本就性子洒脱,淡泊功名,捐献洛阳商会上万资财,不就是有了归隐之心吗?”芈琳双眼醉意朦胧,凝望秦梦没有棱角的脸庞,爱怜的说道:“瘦了,这些日子文昌君瘦多了!”
废话,时时提防被人算计,能不瘦吗?
“今夜就让妾身服侍王子吧!先将这块肥肉吃掉……”芈琳将酒爵放在案几上,取来一双竹筷,在盛肉的铜簋中夹了一块肥肉,递到秦梦嘴边,如同母亲喂食婴孩,念叨道:“张大口,吃了它……”
在这清风明月的夜晚,都抵不过享受对左清的思念。
经历过美姬如云生活,美色再难以打动秦梦的心,秦梦讨厌纠缠不已的芈琳,一时心烦,把将芈琳手中的竹筷夺了过来,扔到了墙角,恶狠狠的说道:“你愿跟我,就随你,今夜已晚,你我同居一室多有不便,王后请自重……”
房舍被秦梦的吼叫震得嗡嗡作响,一时秦梦也觉察出了失态,立时住嘴,可是芈琳却怔愣不动,垂头流泪,低声啜泣。
秦梦见不得女人哭泣,拍拍额头,叹了口气,说话解释,安慰芈琳道:“臣下失态,每个月明之夜就会勾起我对贱内的思念,尤其在秋天来得早的房陵,臣下不喜王后的热情,还望勿怪!”
王后芈琳突然抬头,看向院外的天空中的名曰,突然吟诵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秦梦当时听了就呆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芈琳问道:“你怎也会吟诵?清儿告诉你的?”
芈琳点点头说道:“这首辞,真是秦子所作?”
秦梦脸一红,说出原作者李白,还要费一番口舌。不想解释太多,便点点头,剽窃了诗仙的大作。
“妾身就特别喜欢楚辞,曾对三闾大夫还有宋公的辞赋爱不绝口,可是哪首辞都不比秦子这首辞让人惊心动魄的喜欢!尤其后两句……”芈琳走到门前,花痴般的抬头望着明月,轻轻吟唱道:“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
芈琳不急不缓,用她那充满哀伤的楚音楚语,吟诵出来,婉转凄美让人心碎。
一时间秦梦心头的烦躁尽去,依靠在矮几上,箕踞而坐抱着肩膀微闭双眼静听芈琳吟诵。
一曲作罢,芈琳不尽兴,又吟唱一遍,再次唱罢,秦梦依然有些意犹未尽的闭眼享受。
“妾身支持文昌君亲赴巴郡寻找左清姊姊,妾身愿意看到有情人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吟诵过秋风词的芈琳似乎变了一个人,碎步走到秦梦身边,跪坐在秦梦身边,轻言细语的说道。
芈琳的通达,秦梦听了感动,于是更改了行程计划说道:“好吧!巴山难行,远隔千山万水,不差十天半月,臣下答应王后,前去咸阳走一遭,当面向大王辞行!”
“妾身就知道,文昌君不会这般绝情!来咱们同饮此杯……”芈琳豪爽又是一饮而尽。
秦梦笑骂道:“狠啊!你们夫妇两人,果然狠厉!最终还是让我改变了主意!”
“哪里?是秦郎心软!妾身不明白,文昌君是周王子,为何如此精通我们的楚辞呢?”芈琳崇拜的望着秦梦道。
“这是楚辞?”秦梦喝尽杯中酒,苦笑不已,李白的诗,怎就成了楚辞?
“秦郎读书万卷怎不知《诗三百篇》和《楚辞》区别,凡是语句中带“兮”字的都是楚辞!”芈琳不可思议的说道。
芈琳所言有理,秦梦品味一下知晓不多的几首楚辞、刘邦的大风歌,项羽的垓下歌,行文中确都有“兮”字,而诗三百篇里带“兮”字的诗却不多。
“原来如此!臣下领教了!”秦梦谦虚的向芈琳拱手致谢。
“既然文昌君喜欢妾身吟唱,那就再给秦郎吟诵一曲妾身最爱的《九歌湘君》。”芈琳又饮一杯酒,清清嗓子唱道:“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芈琳婉转忧伤的曲调,符合秦梦此时的心境,湘夫人久盼湘君不来而产生的思念和怨伤之情,这让秦梦想到,身在巴山烟瘴之地的左清的心境,一时难以自持,满面泪水,就着淳厚的红酒喝进肚中,别有一番自怨自艾的自我陶醉感。
喝大了!
第二日明媚的阳光照进屋室之中时,秦梦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怀中搂着同样衣衫不整的芈琳,立时就从头昏脑涨中惊醒。
秦梦慌忙起身,戴好发冠,穿好衣饰,系好衣带,穿上鞋履,欲要蹑手蹑脚的离去,谁知王后芈琳灿烂一笑道:“我们做什么了吗?”
“我们做什么了吗?”秦梦停住了脚步,回头试探着芈琳问道:“没有做什么吧!”
秦梦脑中断片,一曲曲九歌之后,也就不知了所在,做了什么还是没有做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秦梦慌忙撩开袍裙,发现里面的底裤还依然穿在身上,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秦梦叹了口气颓然坐下道:“咱们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呢?”
“妾身昨夜彻底知晓秦郎不是个人……”王后芈琳坐起身来,将蓬乱的秀发散开,用手指梳着青丝,眼中含愠斜视秦梦说道。
芈琳语气大有讨伐之意。这让秦梦心惊,醉酒难免失态,男人嘛,不知会干些什么龌蹉之举!
“在下也是男人,若有不轨之举,还望王后不计较……”
秦梦未说完,就被芈琳打断道:“秦郎不是世俗人,而是仙人!”
秦梦再看芈琳眼神,又有了变化,确实有几分崇拜之意,这让自己惊喜不已。难道昨夜这个妇女想趁着自己醉酒劫色,被自己一脚给踹飞了,阴谋没有得逞,心中不甘,但却敬佩自己为人?
“呵呵,王后所言,臣下听不懂!”秦梦忍笑谦虚的问道。
“你袍裙里穿的那奇怪贴身短裤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防备妾身吗?”芈琳眼中含泪的说道,转而便又扭头背对秦梦,竟然低声啜泣起来。
秦梦莫名其妙,不就多穿一件四角底,有这么大惊小怪吗?此时代不论男女,身穿深衣,里面不穿东西,秦梦不习惯,穿裤子时,也不喜欢里面空落落的,也就多穿了一件底裤。
秦梦想不明白,这件短裤和仙人怎么就扯上了联系?
芈琳的哭泣弄的秦梦更是措手不及,本来清白,她这一哭,好像自己是个禽兽一般。
“打住!咱们清清白白,以后还能诵辞饮酒,若是还这般不清不楚,那咱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告辞!”对付女人纠缠,简单粗暴最管用,秦梦呵斥道。
“且慢……”秦梦扭头向外走,芈琳急回头叫道。
“还有何事?”秦梦止步慢慢回头问道。
“妾身就想问问,秦子到底是人还是仙,为何可以坐怀不乱,难道妾身不美吗?”芈琳哀怨的望着秦梦问道。
莫名其妙,什么坐怀不乱就是仙人?都醉酒成了死猪,人事不省,难道这就是坐怀不乱?
秦梦搞不懂芈琳所言意思,更不屑和她纠缠令人腻歪的男女私情,毅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边开门边说道:“天已大亮,也该整顿车马启程了,王后若是不走,臣下就去巴郡了!”
门开,清凉的空气袭面而来,让人瞬间清醒。秦梦贪婪的呼吸了几口空气,随即有了如厕的冲动。
秦梦窜入茅厕,掀开袍裙,欲要去解里面底裤绳结时,才发现成了一个死结。
完全解不开了,绳结死死的!像是经过力士拉扯形成的。
这是一段牛筋搓成的细绳,想要用强力拉断,更是不可能!
身上佩剑呢?出来的匆忙,留在了屋室。
撕破四角底裤?可是布质乃是上等丝线,韧性极好,又是上等织工缝制,可谓天衣无缝。
“苍天啊!”
只听秦梦绝望的嘶喊,从茅厕传向院外,城外,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