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丑夫曾经是一个多么爱惜羽毛怕死而且好色的家伙,曾几何时,竟摇身一变成了视死如归的仁人志士了?
一直一来秦梦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折磨也要换个新花样,秦梦挥手让人将遭受过多次酷刑遍体伤痕的魏丑夫带了下去。
魏丑夫走后,秦梦怔怔望着鲁勾践味道:“兄长你有没有发现,一提公子子婴,魏丑夫就会极度的狂躁?”
鲁勾践重重颔首说道:“咱们虽无直接证据证明,但可以确定魏丑夫受命于公子子婴!”
“是!我现在想起,当初屯留遭遇兵变时,为何一帐士卒皆被割去头颅的原由了!”再提起昔日的惨状,秦梦还是满脸惊骇之色。
“受宗主之命,调查朱公和舒祺兄的下落,愚兄也发现,所有线索都在屯留被人切断!”鲁勾践摇头叹息说道。
“能不能寻一个酷似公子子婴的人,趁着魏丑夫醉酒神智不清时,套出他心里的秘密呢?”秦梦望着纪信突然脑洞大开的说道。
“好啊!这是个好办法啊!”所有人不禁附和道。
秦梦突然蹙眉沉思,自言自语道:“说来也怪,公子子婴不似秦王子楚的形貌,也不似秦王宗室相貌,魁梧的身材以及眼角眉梢倒似和魏丑夫有几分……”
秦梦话未说完,浑身打了一冷战,秦王子楚的老爹秦孝文王,自己没有见过,也从未怀疑过子婴不是他老爹秦王的子嗣,然而今日这一想,还别说魏丑夫和公子子婴还颇有几分相似。难道夏姬和魏丑夫勾搭成奸,公子子婴是他们的私生子?
秦梦想着想着,体内就躁动了起来,这可是惊天裂地的大消息啊!
这个解释,倒是完美无疑的解释了魏丑夫为何誓死效忠夏姬和公子子婴的疑问。
若是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这就是说魏丑夫和夏姬早就相识啊!
这种推测过于大胆,以至于秦梦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秦梦再次来到魏丑夫羁押的房中,凝视他的面相好半天,越看越像公子子婴。秦梦趁着魏丑夫疲倦之时,猝然发问:“子婴是你子?”
魏丑夫听闻,眼露惊骇之色,嘴张的大大的,愣怔刹那,突然驳斥道:“荒谬之言,不准污蔑太后骨血……”
魏丑夫声音很大,震得秦梦耳聋嗡嗡作响!
秦梦也知道,魏丑夫的反应也证明不了什么,非要从魏丑夫的震惊神情牵强认定自己的结论,那只是一种有罪推论,先入为主的偏见。
“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般激动吗!”秦梦说完,飘然离去。
秦梦转到隔壁观察魏丑夫举止的密室问道:“适才我离开时,他有什么反应吗?”
房中的墨门兄弟皆是摇头表示魏丑夫依旧安静的坐于暖席之上。
“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姚贾却是一眼看出了魏丑夫的反常说道:“平常之人,若被误会是公子之父,那必然是一件得意之事,越是不可能,越是荒谬可笑,怎可能如同木雕一般无动于衷呢?”
秦梦赞同姚贾的分析,不过这也是一种推测。
要打击公子婴,仅凭眼角眉梢的一点相似,还真没法将公子子婴拖下水,再者此事也不宜用来打击公子子婴,一旦公子子婴失去了觊觎秦王位的野心,他破罐子破摔,胡乱攀咬。人嘴两张皮,再把秦王赵正拉下水,就未免得不偿失了。
“见了见公子子婴,和他摊牌如何?朱家为我而死,小弟不能再让朱叔这般下落不明,秦王的社稷,说实在话,和咱们并无太大干系!”秦梦同一众心腹兄弟商量道。
姚贾年纪不大,但心思却是及其缜密,他首先摇头道:“不妥!若是他接受了咱们的条件,不就承认,屯留叛乱,金城叛乱都是他一手策划?他会如此蠢吗?”
秦梦也有这个顾虑,欣赏向姚贾点了点头。
鲁勾践却赞成秦梦所言:“可是试试!魏丑夫在咱们手中,到底透露了他多少秘密,他也很想摸摸底!”
最后秦梦决定,今日先静观其变,看赵姬那里公子子婴会采取什么行动,相应做出下一步打算!
毂梁白带走的鸵鸟祥瑞,下午便有了音讯,赵姬还真敢以嫪毐之名进献给了秦国朝堂。
“真是服了赵姬的厚颜无耻!”听闻豆旃传来的宫中最新消息,秦梦惊得直拍大腿,连连向赵姬叫好。
“不明白毂梁白这厮怎么就将宫中的神鸟蛋和神鸟就联系在了一起?”秦梦诧异的问道。
“不是秦哥哥为太后出的主意吗?大王也是这般认为!”浓缩成了袖珍小人的豆旃不解的问道。
“你以为哥哥是神人啊?满脑子都是奇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秦梦苦笑道。
豆旃说道:“我们当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王后细心,这才发现鸵鸟为何就能寻到鸵鸟蛋的所在秘密!”
“说,捡重点说!”秦梦也有些着急想知道答案,催促豆旃道。
“简单,太简单了!看似神奇,其实就是用一路的米黍指引鸵鸟去了秦王灵位明堂!”
妙哉!
“毂梁白还真是高人啊!”秦梦也不禁赞叹这个主意相当高明,“如此一来,便将嫪毐和秦王联系到了一起,不仅让嫪毐露了脸,还让秦王赵正吃了个哑巴亏!旃弟,请回去转告大王,都是愚兄虑事不走,把事情给搞砸了!”
秦梦摇头窃笑,真没想到那笨头笨脑的肥鸟竟成了名符其实的神鸟!
按照秦梦的计划,若是赵姬以嫪毐的名义将鸵鸟进献给了秦王赵正,那么自己就会毫不犹豫的拿出一只酷似鸾鸟的孔雀出来打脸嫪毐!
此举可以让嫪毐尽失脸面,以此欺君之罪可抵消他在此次平叛中的功劳,嫪毐的势力不至于太过膨胀。
然而鸵鸟和鸵鸟蛋联系在了一起,那就把秦王赵正和嫪毐绑在了一起,秦梦就不能随心所欲的打脸嫪毐了!
一次绝佳削弱嫪毐势力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秦梦也只能表示无奈!
“韩卿,把后院那只五彩斑斓的肥鸡,拔拔毛,烤着吃了吧!”秦梦对韩政说道。
韩政哎呀哎呀比划着拒绝执行命令。
秦梦知道韩政的意思,这只还在开屏的孔雀,是刚刚通过八百里从大梁加急传驿送到了自己手中,这么快就要烤着吃了,想吃肉,犯得着这般糟蹋墨门兄弟的心血吗?
任谁也琢磨不透这里面的道理,韩政不明白也就再正常不过!
“拔毛烤着吃了吧!这种漂亮鸟,咱们在大梁还有好多,韩兄去吧,那鸟没啥用了!”鲁勾践深谙秦梦之意,催促韩政道。
自从上次将孔雀当做祥瑞进献给了魏王之后,徐虞人便成了魏国的国师。老魏王过世,魏王增即位,徐虞人就被清洗走了!谁知他人接手魏王苑囿中的神鸟,神鸟就会生病耷拉脑袋,无奈还得请回徐虞人。
也是奇怪了,徐虞人一来,神鸟就会焕发精神,徐虞人因此被人称奇,再次受到了魏王增的重用。
这里面的秘密,只有秦梦知晓,魏王苑囿那只孔雀,早就不是徐虞人当初进献的那只孔雀了!
“也无妨,鸵鸟不似孔雀,前去西南蛮的夜郎国就能找到!鸵鸟早晚有一天会死,海西大秦国对面的大沙漠距离中土三万里,赵姬和嫪毐知道原产地也无计可施,到时候再给嫪毐落井下石也不迟!”秦梦得意的烤着肥硕的孔雀肉,嘴中自言自语道。
午后,黄昏,子夜,秦梦盯在骊山太后行宫的墨门隐者始终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士出入。
第二日黎明秦梦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在秦梦失望之时,城门的墨门隐者来报,范增前来投奔自己。
自从上次解救鬼谷学宫师生之后,范增就随着学宫搬迁去了齐国临淄,秦梦那时还曾邀请他随行左右,却被他以整理殷商甲骨文为由拒绝了!
这么快再见面,秦梦欣喜异常!
鉴于范增历史上的大名以及自己同龙阳君之间的说不清的同盟关系,秦梦亲自出城迎接。
“别来无恙啊!范公甲骨文字的编撰可告一段落?”秦梦携手问道。
“甲骨文字初步整理完毕,一共五千多字,辨识出了三千多字!仆下也已修订成册,将解读出来的文字和大篆做了一一的对照书写!还请秦子过目!”范增伸手,随行童子递上一卷卷厚厚的布帛,随即双手恭敬的呈送给了秦梦过目。
秦梦大喜,没想到自己干了一件超越后世的壮举,破解了三千多字的殷商甲骨文字!
“好!好!好!范增辛苦了!此项壮举功盖千秋,小子一定要将甲骨文字,刻于名山之上,远传后世!”秦梦实在太兴奋了,适才所有的抑郁全都抛到了脑后。
这时秦梦才注意到,范增满身风尘,头发面目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黄土色,满脸的疲惫,眼睛里皆是血丝,让人一见也陡起疲惫之意。
即便如此范增依然强大精神,一副老学究的模样,面对秦梦拘束而且恭敬。
秦梦有些感动,联袂范增一起入城,边走边说道:“放开些嘛?你可是范增啊!今日本君为你大π筵宴,犒劳你这数年来校订、编辑、嫉妒甲骨文的辛苦!多住几日,给我讲讲殷商那些尘封千年的往事!”
“不敢当!仆下送过帛卷之后,还要回家,听闻家中老母病入膏肓,仆下害怕晚走一步,见不到老母最后一面……”范增偌大的汉子,谁知说着说着就哭了!
“啊!原来如此,即是如此,范公何须再跑咸阳一趟,找个人送来即是!”秦梦惊讶的重新打量范增,感动的说道。
范增郑重颔首道:“秦子把殷商殷商甲骨文字视如宝贝,仆下如何敢懈怠假手他人!亲自送来心才会安!”
秦梦闻听更是感动一片,拍着范增的肩膀感谢他道:“敬事而信,忠孝兼顾,范公实乃我等榜样!你一定会感动天地,老天见你心诚,必会让老夫人大病痊愈!再急着赶路,也当吃个便饭,大宴小子也就作罢,特为你准备些简单吃食,饭饱以后,我在派快车送你一程,可好?”
“多谢秦子!”范增一脸感激,虔诚的对秦梦再拜稽首。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从临淄一路向西赶路,确实把范增累坏了,就连吃饭期间,范增不由自主的几次睡着。
秦梦于心不忍,劝解道:“范公主意身体,不要未见到母亲,反把自己累倒在了路上!”
“那仆下就在府上小憩片刻,等肚里食儿化化再走?”范增客气的同秦梦商量道。
“尽情休息!我这就为范公找间舒适的房舍休息!”秦梦立时让人领着范增一行人休息去了,秦梦并未离去,仍旧翻着范增的甲骨文字释义,甲骨文字果真博大精深,面对一个个象形文字,就如再看一幅幅先祖劳作生活的画面,有趣,形象!
秦梦还未研究透几个甲骨文字,范增便就前来辞行了。
“睡会没?这么快就走?”秦梦起身相送范增。
“一个时辰就行,不至于腹中食物呕吐出来,在车上还能睡!”范增谦恭的揖让道。
“那好吧!一路小心,咱们就此别过,若有什么需要帮助,敬请来信知会我一声就是!”秦梦客套道。
范增走时正是天气最酷热的午时,秦梦并未睡午觉,而是继续翻看着甲骨文字释义。
突然之间,府中响起墨门隐者尖利的报警哨音,秦梦知晓出大事了,霍然起身,急急出门向关押魏丑夫的院落奔去。
“怎么了?有人偷劫魏丑夫?”秦梦一见迎面而来的鲁勾践便追问道。
鲁勾践握着拳头重重捶胸愤恨的说道:“魏丑夫死了!”
鲁勾践说出这句话,在秦梦听来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刺客在哪里?”秦梦不禁问道。
“若是有人潜入,我等兄弟如何不知?然而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迹象,魏丑夫却死在了床榻之上,而且还是身首异处,他的头颅不知所踪了!宗主你说难道真是鬼神在作怪?”鲁勾践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喃喃说道。
秦梦听闻也是大骇不已,竟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此等蹊跷之事?这不是就在羞辱自己这个整天装神弄鬼的大忽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