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水不寒,清风徐来,天边挂着一轮车轱辘大小的圆月,天地似乎因这皎洁的月光而微醺,静谧而祥和。
荆轲一身新衣,腰挎宝剑,意气风发的登上了一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豪华的车舆。
“此行成败关系天下万千黎民百姓性命,就有劳荆卿了!放心去吧,你母即是我母!”秦梦神色严峻,双手握住了荆轲略略发潮的两双并不宽厚的大手,深情的嘱托道。
荆轲眼睛明亮,更是信心饱满的重重点了两下头,铿锵有力的说道:“主公放心,贱下不死不休,定让秦王血溅三尺!”
“那就只等荆卿佳音!”秦梦没有在废话寒暄,挥手向御者座位上的鲁朔说道:“发轫!”
轻柔月光之下,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了。
“嘿嘿……”秦梦不可名状的窃笑。
“郎君,你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妾身每日都好奇秦郎心中所思所想,见一出做一出,你我朝夕相处,你对妾身而言依然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左清见左右无人做小鸟依人状,偎依进秦梦怀中,亲昵的问道。
“是吗?”月色朦胧,怀中美人更是娇俏可人,秦梦爱怜的摩挲左清一头乌鬓,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随意应答道。
“郎君快说!你用我的人,到底要行何事?”良久,左清见秦梦深陷沉思置若罔闻,手做欲拧耳朵状,佯怒道。
“说,说……郎君说就是!”秦梦回过神,佯装害怕,连连告饶,突然又掬起左清脸蛋,一脸似笑非笑诡异笑容说道:“这事爱姬先莫急,当下我们得去一趟挥公里,你的仰慕者也已在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了,再不去恐要引起他的怀疑了!”
“啊?!……”左清娇声惊呼道,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了阵阵红晕,羞赧不已。
“卫角也有几分识得金镶玉的眼力,就冲这一点,也当和他结交一番!”秦梦爽朗大笑道。
“啥呀?人家觊觎你的女人,郎君怎能不怒反喜呢?”左清小女儿娇羞之态无以言表,白嫩的小拳头轻轻打在秦梦胸前,嗔怒道。
“走啦,我恨不得天下人都能倾慕我家爱姬,这是对你家郎君眼光最大的褒奖,我如何会怒?”秦梦戏谑说罢便拥着左清向前面大道上停着的马车走去。
挥公里在濮阳城外。距离寒泉冈十里远,韩政驾车,不大一会即到。
挥公里旁有个很大的土岗,在月光之中尤为显得高大,卫人都说这是黄帝之子张挥的大墓。上古之时,埋葬讲究不封不树,哪有坟头?皆是人云亦云的不实之言。秦梦当然不信,不过张氏子孙确实坚信不疑。
在这乱世,人有个念想,总比没有强的多,也不知从何时起,这里就成了濮阳张氏族人的坟地,
起初仅有零星几户守墓人为祭祀先祖而住,几十世来人越来越多,就形成了一个千人的大聚落,这些年张氏出了不少卓绝天下的英才,此地一跃天下人皆知。
张仪,张唐,以及未来声名显赫的张耳都是出自濮阳张氏,他们虽不居住在此,可是先祖的坟茔却在此。在这个以祭祀为大的时代中,人们对于祖先安息之地尤为重视,因而挥公里地位显耀。
挥公里在濮阳城外,本受卫君管辖,可是卫国衰败,鉴于挥公里在天下间的政治影响,魏王收入囊中,亲自任命挥公里正。
如今挥公里正是陶邑令张克的族叔。天下人不知张克,可能会在几十年之后知晓他的儿子——逐鹿天下的豪杰:张耳。
身为信陵君最得意门客的张耳此时就在挥公里。
卫君子南真厚待挥公里的张氏族人,盛情迎送往来祭奠先祖的张氏子弟,赢得了天下张氏族人的感激,这也是子南真深受四方豪杰礼遇的原因之一。挥公里的里正虽是魏王任命,但却和子南真关系莫逆,毫不夸张的说,挥公里是卫君子南真的地盘。顺理成章,秦梦对挥公里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张耳是三天前到达了濮阳挥公里,他此来是为召集族中子弟,搭救信陵君而来。
四年前信陵君魏无忌曾经率领五国十万兵马大破秦军风光一时,可是好景不长,紧接国中流言蜚语兴起。
魏王本就是个老狐狸,他本不信魏无忌会取而代之,可是见多了尔虞我诈,魏王也不得不防。
一直以来,魏王礼遇王弟魏无忌极隆,美色美酒,享用不缺,就是不让魏无忌过问军国大事,这等于是将信陵君变相软禁。
市井传闻一腔家国抱负的信陵君不得志,只得借酒浇愁,每日来御女几人,以至于身体亏虚甚大。
关于这一点,秦梦起先深信不疑,因为《史记》中就是这样的记载的了。可是随着张耳到达了挥公里,秦梦这才知晓了事情没有那般的简单。
信陵君魏无忌是多么贤达的人物,身在赵国邯郸作为闲子一待就是十年,他接人待物向来通达,岂会料不到身前身后事?沉溺酒色只是韬光之策,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麻痹魏王,信陵君想要在魏王百年之后,扶立有为贤达的魏王第三子为魏王。
历史会改变吗?秦梦时常会有这个疑问在脑中萦绕。
事实上,很多事情和历史记载出入很大,但这都不足以证明历史轨迹发生了偏转,就连刚刚策划的荆轲和赵正提前相见之事,秦梦也想到了漏洞,会不会荆轲是秦王的死间,刺秦王本身就是秦王导演的一处大戏,用来寻找发兵攻打燕国的借口。
这脑洞虽说开得有些大,不过到也能自圆其说,不论真假,此事都证明不了历史轨迹能否发生偏转。归根结蒂这些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影响历史的进程。
如何证实历史进程可以加速、缩短、偏转,秦梦在送走荆轲之后,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帮助信陵君扶立魏王第三子魏灵为王位,岂不是彻底就能证明历史可以发生改变?
秦王正四年,《史记》明确记载,信陵君和魏王先后死去,魏太子增即立王位为,谥号为魏景湣王。
若是助力信陵君扶立新王成功,岂不彻底验证了历史的可塑性?
这是秦梦一个人的乐趣,他竟有些难以掩饰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