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从何处得知这些上古轶闻?有没有依据?”秦梦追问道。
周钧一副不容辩驳之态说道:“自然有依据,老夫怎会信口开河?此言皆有书简为证!”长者谈及于此眼神流露出无以言表的失落之色,“可惜啊,昔日我周室藏书室藏书浩瀚,天下秘闻,古今史籍无所不有,然而皆在国亡之时,逸散殆尽了!”
秦梦微笑道:“兄长莫要沮丧,你我这就前去王城讨回咱们的周室藏书!”
周钧也是一位博学爱书之士,听闻此言眼中发亮。
秦梦拱手向吕家司空马说道:“还有劳司空公先行一步,遣告吕不愠兄长待会小子前去要账!”接着又似自言道:“也不知他是否准备好了五百车的书简,十万金的钱赀?”
司空马听闻目瞪口呆,但秦梦神情却是一本正经,绝不像是说笑。
“今日议先到这里,明日咱们在接着商谈西行路线,筹备货物之事。”秦梦站起身向诸位拱手说道。
一众洛阳商业大佬们面面相觑,这种老调重弹之事,引起了他们足够大的好奇,他们好奇关于十万金的债务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收场?
秦梦此言并非一时兴起,开会之前各家皆被秦梦借去了数量不等的车马。
如今洛阳城中车马五成以上都集中在了城中大道上,从城东到城西俨然有一条车马长龙,可谓蔚为壮观!这是洛阳百姓难得一见的奇景,洛阳商贾还以为秦梦这就要西去行商了。
秦梦搀扶起白发兄长周钧,笑言道:“咱们周氏子孙们也已备足车驾,就等兄长和我前去吕家讨债了!”
秦梦一行车马刚从馆舍中驶出来,那些洛阳城中的大小商贾就围聚了过来。
白公下车安抚汹涌的人群,高声宣布道:“诸位乡党,莫要拥挤,此次前去西域行商,不局限洛阳商贾是否在会,人人皆可参与进来,有意同走一遭者,请到商会刀笔小吏处做个登记!”
人群应声而散,秦梦所坐车马拐个弯就到了住处,秦梦下车进门,被天上的一轮暖阳,轰得睡意大起。
秦梦回家做了短暂停留后,便汇合征集过来的上千车驾,一路浩浩荡荡向昔日周王室的王城进发了。
车出西门时,令秦梦哭笑不得是,见到洛阳商会的十一位股东也都跳下自己的豪奢座驾,跳上各家拉货的车马上,遮遮掩掩的混进了车龙里。
吕不愠今日没来,大概是在家中捡挑名贵书简,以应付自己的洗劫。
没用!秦梦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空洗吕家王城!
王城离洛阳城并不远,转眼即到。
王城不大,但里面宫殿巍峨,气度不凡,毕竟是周王室的王宫,历代周王虽是诸侯的傀儡,然而王的体面还是有的。
秦梦老远就看到吕不愠站在城门前拱手相迎,一副谄媚笑意。
没用!再装孙子,今日自己也要将吕家掏尽。
秦梦没有客气,昂首挺胸进了文信侯的封邑——王城。
王城里的豪奢,就连列国诸侯也要相形见绌。
清一色的青石铺地一尘不染,亭台楼阁金碧辉煌,高堂宫阙气势恢宏,小桥流水精致可人,假山之上奇石嶙峋,园圃之中姹紫嫣红,在金日的照耀下,整个王城散发着夺人志气的富贵之气。
秦梦也算是见识广博之人,然而走进吕不愠所住宫苑时,也不得不喟叹一声,自己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屌丝。
似乎今日吕不愠在向秦梦炫富,秦梦所见一切都是崭新。
男僮女仆个个气宇轩昂,细皮嫩肉,美貌可人,人人皆穿锦衣华服,质地上乘,如倾斜的瀑布崭新靓丽,脚上穿的鞋子都绣有金光闪闪的珠子,也不知是什么珍珠,颗颗散发着迷人的金黄色。
衣服穿在人身上,再奢华也不过分,若是穿在畜生身上那就过分了。
吕家头层院落圈养了两只凶狠暴虐的大狼狗,它们身上竟也穿着锦缎。
虽是有些过分,但毕竟只有两头畜生,穿两件锦缎也就穿两件,不过多花几个钱而已。
可是他们家的四面围墙竟也用锦缎包裹,这就太过分太奢侈了!秦梦由此想起隋炀帝用锦缎裹树的奢靡。
“你吕家真有钱!”秦梦不禁赞叹道,他其实还有半句未说出口,“你小子有钱烧得慌啊!你爹知道吗?”
不过今日吕不愠这般举动,秦梦倒很放心,至少此行不会空手而归。
来到吕不愠所住的中院,秦梦赫然看到九尊硕大崭新铜鼎整齐排列,齐肩高,看着就沉!上面有字:冀、兖、青、徐、扬、荆、豫、梁和雍。
秦梦对鼎颇有研究,一眼就看出眼前鼎不是当初周公旦所铸九鼎的形制。
不过秦梦还是惊诧问道:“难道这就是大禹所铸九鼎?”
吕不愠颇为自豪,不乏亲昵的说道:“假的!都是出自我家冶铜作坊。父亲大人一直有个梦想,找回遗失久矣的九鼎!你看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
秦梦竟没好气的说道:“假的我就放心了!这九尊鼎化铜为钱也能值个百金,眼下都归我了!”
这时代没有那么多忌讳,像这种仿制九鼎,独霸周室王宫的事情出在以后的朝代里,不知吕不韦被诛几次九族了。
吕不愠还以为秦梦在和他开玩笑,寒暄道:“秦弟喜欢拿去就是!”
“今天王城就是我的家!我想拿啥就要拿啥!”秦梦看似玩笑却又很严肃的说道。
“对,对,你秦子就是王子缭,整个王城当初也是你周室的王城!这殿其实名叫九鼎殿!父亲唯恐德不配位,让人摘去了殿名。”吕不愠也不禁欢颜说道,他依然认为秦梦在说笑。
九鼎殿中更是奢华,圆润光滑的大玉石铺地,人走上面都打滑。殿中柱子,房梁,房檩上面能雕的雕,能画的画,五彩缤纷,绚丽奇异。
殿中就是待客之地,四尊雕饰复杂的博山熏香炉,升腾着袅袅紫烟,深吸一口气让人心旷神怡。
大殿内各种礼器让人目不暇接,其中一墙靠放着错落有致,从小到大排列如流水行云般整齐的编钟,足有上百个,大的犹如外面大鼎,小的犹如拳头大小。
“你家真是有钱!”秦梦再次夸奖道。
“你家藏书室在何地?我来就是为书而来!”秦梦突然脸色阴沉下来,不客气的问道。
“秦弟,莫急!五百车书简,为兄怎会贪墨?咱们饮宴听歌看舞,我自会让人给秦子装车!”吕不愠客气道。
“我信不过你,害怕你以次充好,若是装些空白竹简,你再来寻你,你还认吗?”秦梦所言似乎戳到了吕不愠的痛楚,他的谄媚的脸色突然红了起来。
“带我去!用我的人!”秦梦说翻脸就翻脸了,毫不讲情面的说道,“不知贵家宰是否通报过,今日我还要前来索要你父欠我的十万金?”
吕不愠似乎已经意识到秦梦此来不善,遂隐去了脸上的谄媚之态,也冷着脸说道:“书简五百车,我吕家可以认,然而那十万金就是无中生有的事!除非你拿出劵书来!”
秦梦哈哈笑道:“这个当然有!”便从怀中掏出张叠的方方正正的书帛递给了吕不愠。
吕不愠看完书帛,眼睛都直了起来,“不可能!竹简如何会变成了书帛?你小子模仿我父亲笔迹,伪造的券书!”
“不错!劵书虽是我伪造,但你父欠我十万金的巨债,那也是一点不错!今天你这帐我是要定了!我这账你也是还定了!”秦梦霸气的喊道。
吕不愠嘿嘿笑道:“王城甲士不下三千,我看谁人敢乱来!”
秦梦也毫不示弱回应道:“今日若是你筹不够十万金还债,我就将你王城中的东西,悉数搬尽!”
秦梦甩出两张债券又说道:“这是子钱家的两万金,洛阳城中的子钱家是你吕家所开!我也查探清楚了,你们吕家至少有五万金的现金!三五天之内筹够十万金也不是什么难事!今日我先将你王城的重宝拉走,昔日你筹够钱后,拿钱来赎即可!”
吕不愠说道:“就凭这章伪造的劵书,你休想,若不是看在我父器重的份上,我早就令人将你轰出城外,别说五百车书简,就是五册书简你也休想拿去!”
秦梦笑道:“耍赖是吧!今日我话放着,午时三刻之前,你父亲必定会遣使通告,欠账还钱,钱不够拿东西抵债!”
吕不愠也不是吓大,听闻秦梦提及了其父更是觉得荒唐不堪,对此狂笑不已,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吕不愠更是撕破脸皮说道:“我将秦弟视为贵客,而你却胡搅蛮缠,五百车书简,你也休想从这里拉走一车,来人送客!”
秦梦真的尴尬了,连同跟随秦梦的皓首兄长周钧,十几位墨门隐者悉数被轰了出来,王城城门前数百位等着为秦梦运送书简财物的车马御者见证了秦梦尴尬的这一刻。
秦梦望望日头,心里也打起了鼓!距离午时三刻,恐怕也不差几刻了,难道自己这次真会糗大了吗?不该啊吕不韦不是要钱不要名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