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城危急,听在秦梦耳中,不亚于一声惊天霹雳。
秦梦停在半空中的手臂,颓然落了下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秦梦恍然若失之间,不畏半丈高的车驾一跃而下,疾走几步扶起报信的墨门兄弟,焦急的询问道:“兄长快说,管城突生了何事?”
管城稍有风吹草动,都能牵动起秦梦的神经,堪比媳妇左清的下落。
秦王公子成蟜藏匿于管城之中,一直以来秦梦忐忑不安,秦梦为此在城里城外安插了不少墨门兄弟,时时传递城中的一举一动,倒也相安无事。
秦梦前日回到邯郸时,管城的墨门兄弟还曾来报一切正常,不想两日不到就生了变故。
眼瞅着距离秦王驾崩五月丙午还有五天,哥们儿赵正就要即立秦王位,若是这时多日不知踪迹的成蟜为天下人得知就在管城,那么这将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呢?恐怕这样的后果不亚于引爆一颗天雷。
按照秦王子楚誓立公子成蟜为王的决心,若是知道成蟜就在管城,秦王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让退居三川的数十万秦军不惜一切代价的夺回成蟜。
秦军大军压城,喘息之间,管城就会城破,数万百姓,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也许成蟜被救回,历史真得就要改写,哥们赵正就会沦为长安君,历史再无缘得见秦皇的盖世武功,华夏的能不能一统天下就变成了未知数。
秦梦在众人眼中素来沉稳,今日仓皇失措之举,很让人费解。
墨门兄弟惊诧的看了秦梦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条布帛递给了秦梦说道:“在下也不知因何生变,昨日魏国合纵大军兵临管城,缩将军拒不开城,信陵公子扬言攻城,缩壁将军这才让在下前来向宗主求救!”
秦梦接过缩壁的亲笔帛书,上面也就简单八个字:管城事急,主公速回!
秦梦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怎不知这八个字重如万钧,除了成蟜之事,还有什么事让缩壁这般急迫?即便遇上夺城大军,秦梦也早有吩咐,守不住,弃城而逃就是了。
成蟜身在管城那是一个天大的绝密,世上只有五人知晓此事,秦梦,吕八,鲁勾践,缩壁,赵高。
吕八,吕不韦的心腹兄弟,此事关乎吕家未来的兴衰荣辱,必不会轻易向谁人吐露,如今他应行船在了淮水之上了。
鲁勾践,那是秦梦的铁杆心腹,自不用怀疑,连执行查探管城消息的墨门兄弟,也不知管城大有玄机。
缩壁,赵高这两人也决计不会透露一星半点,若是他俩向外透露,恐怕事情真相早就大白天下了。
管城到底发生了何事?信陵君又不是不知管城那是秦梦的封地。
难不成因掳他前去大梁面见魏王耿耿于怀?信陵君也不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那他为何突然大兵围城了?开得一个玩笑?如今秦军大溃败,再接再厉驱除秦军最好的时机,英明神武的信陵公子绝不会这般无聊。
那为何信陵君要扬言攻城呢?
秦梦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管城之事,关乎历史走向,更比眼前送赵正夫人上官琳琳前去咸阳更为急迫重要。
赵正的夫人弄错了,不过是一个笑柄而已,若是管城城破,成蟜行踪暴露,哥们儿赵正想要成为天下笑柄都不成!
秦梦同来到身旁的鲁勾践交换了一个眼神,鲁勾践随即明白了此事的严重,随即召回了前行开路的墨门兄弟。
秦梦快步来到赵正小夫人上官琳琳的车驾前,向持鞭勒缰的项燕说道:“项公,小子有一件更为急迫的事情要处理,不能按事前计划,从野王过河前去函谷关了,将军见谅!”
项燕淡然一笑说道:“无妨,到了管城那里就有我景阳公率领的楚国大军,到时末将知会景阳公,护送我和女公子入秦就是了!末将认为信陵公子攻管是场误会,秦子一去就会迎刃而解!”
但愿吧!秦梦心中颇感沉重,先前的预感,说不定真就会发生。不知现实如何演绎《战国策》中《信陵君攻管而不下》这篇经典文章呢?
秦梦一行回合管城而来的骑兵,改道向南前去黄河之上的荥口,要从那里渡河前去管城。
一路南去,秦魏之间的这场战乱遗留下来的都是满目狼藉,村庄聚落化作了焦土,不乏躺倒在路上的尸骸,遍野都是流离失所搭起窝棚的妇孺老弱,满耳都是婴孩嗷嗷待哺的哭闹,百姓抢夺粮食的大骂,在朗朗乾坤之下惨不忍睹。
距离荥口渡口二十里时,通往前方的大道已经淹没进了无边无垠的泥泽中了。几辆车驾纷纷陷入了泥坑之中动弹不得。
秦军撤退为了防止魏军追击,掘开了黄河,水灌了北岸。极目远眺,数十里荒芜人烟,不过这满目黄泥的苍凉倒给了人一种慰藉,至少短期之内,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上不会再有战火。
秦梦一行弃车上马,马蹄踩踏,泥浆四溅,到达黄河渡口时,一众人等也已成了泥人。大河滂滂,水流湍急,河道之上到处都是沉船朽木,可想数十万秦军撤出河内时的狼狈。
报信来到管城骑兵,从河边新发的芦苇荡中,牵出两排木筏。
秦梦,盖倩,上官琳琳头一批上筏渡河,筏子水中犹如飘荡起的一片枯叶,遇上湍流,惊险连连。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秦梦蹲在船筏上,眼望河水不禁叹道。
“郎君所言何意?”执剑潇洒立于船筏之上的盖倩,一脸不解之意,俯视秦梦问道。
“爱妻只消学得精湛剑法即可,这种酸儒的牢骚,不知也无碍!家中郎君一人知道就可!”秦梦抬眼为盖倩婷婷的身姿而着迷,直勾勾的看着她,还不忘与她眉目传情。
“妹妹倒是知其意,这是孔夫子经常喟叹的一句话,是谁韶华易逝!”同是因渡河生惧蹲在筏子上的上官琳琳接话说道。
不经意间上官琳琳看到了秦梦的色样,眼神恍惚的移开了,她似乎觉得蹲着形态不雅,随即起身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