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需龙阳君多言,秦梦就已猜出了此事的始末。
不必说,定是强人将上官琅琅认作了芈琳,才被掳掠走了。
上官琅琅和上官琳琳这对孪生姊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放在一起,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个人。
秦梦收回了迈出的脚,冷冷的质问道:“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吗?”
“真是天大的冤枉,贤弟夫人同秦王公子夫人长相一模一样,此事姊姊也是才知晓,姊姊既已答应易土之后归回秦王公子妃,那就绝不会食言!”龙阳君连忙辩解,说着就从床榻上起身飘然来到秦梦近前。
“哦?那是何人所为呢?姊姊可否告知小弟呢?”似乎刚刚吵闹之事不曾发生过,秦梦又回到了起先对龙阳君相敬如宾的状态。
龙阳君也正经的说道:“此事不是姊姊所为,也不是秦相吕公所为,更不像秦王所为,更不可能是韩王所为,此事姊姊也颇感费解。”
龙阳君所言不错,幕后指使之人,若是相邦吕不韦,只消打个招呼就是了,若是秦王子楚,只消使者递交国书,公事公办,让赵王礼送回国就是。
若是韩王所为,那就不是掳掠了,而是杀人灭口。
韩王宗室早就觊觎秦王两位公子的夫人之位。有秦王子楚亲母夏姬这层联姻,嫁韩王女取而代楚王女,这是韩王宗室的共识。
和秦王王位利益相关者也只这几方势力,然而都解释不通,难不成围绕秦王公子赵正之外还有一股不为世人所知的势力?
秦梦也陷入了不解之中,“如今上官琳琳何在?”秦梦突然担忧起来赵正夫人芈琳的安危。
“放心,秦王公子妃很安全,姊姊办事绝对不会生出半分差错!”龙阳君不无得意的说道。
这番交谈之后,双方都冷静了下来,他们都是知道这是非同一般的小事,作为秦王公子夫人,未来外戚势力的领导者,对于诸侯国之间的关系有着深远的影响。
秦梦面色也和缓了起来,柔和的问道:“姊姊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龙阳君一边自恋的欣赏着月光之下她那婀娜的体态,一边巧笑说道:“秦弟在秦国咸阳阴了我一把之后,我对你心中充满了憎恨,不过你救下舍弟之后,我又对你心生感激。姊姊腾出功夫,就开始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不过你总是神出鬼没,有臣下向我禀告你已经回到大梁时,我开始还不敢相信,等我调集人手前去大梁时,你却在赵国出现了,姊姊怕你再逃出我的视线,便向赵王述说你的神奇。赵王这才对你仰慕之至,召之前来。事后得知我的无心之举给你解了郭开之围,颇感欣慰。
秦弟不是一般人,在我心中一直是个迷,为了了解你我这才派人日夜暗中跟随。
就这样你还能偷偷溜出信陵君府。唉!我手上一半人都在围着你转。其实能和你如此近的相处,姊姊心里又喜又怕……”
龙阳君说到这里,秦梦真怕她又煽情起来,不过还好龙阳君及时又回到了正题:“就连你离开邯郸,姊姊都未让那些监视你的人手撤离。适才快马来报我才得知,一伙人黑夜潜入信陵君府邸神不知鬼不觉掳掠你的夫人时,正巧被我的人遇上。
我的人窃听到了他们的密谋,他们将你的夫人错认作了秦王公子夫人,为了就是送回秦国咸阳。
我的属下知道他们主公对秦弟事无巨细的关注,城门一开,随即快马送信,一天半夜奔驰六百里,才将消息送到我的手上。
秦弟你说,姊姊是不是对你有情有义!”
龙阳君说道最后,似乎嗓音又哽咽了起来。
秦梦也迷惑了不知她哪里来的这般滥情。
秦梦听在耳中,还是唏嘘不已,没想到世上有个人,这般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尽管他是个妖异,秦梦心头还是热烘烘一片。
“适才小弟模冒犯了,望姊姊见谅!”秦梦躬身长揖,真心致谢道。
“好了不说了!”龙阳君一手轻轻托起秦梦的手,一手似乎在轻轻弹拭眼角的泪水,神色淡然的说道:“放心,姊姊竭尽所能抢回你的夫人,也许你说的对,其实我处处勾引人,真就是我的生存手段。秦弟放心,日后姊姊一定恪守妇道,做一个贞洁妇人!”
龙阳君催促秦梦先行,她换了行装,随即跟上。
咣当一声,门扉关上,伴随一阵凉风吹来,秦梦瞬间凌乱在了门槛之前。
不管是谁幕后指使,却是为赵正好。秦王驾崩,公子即位,自不能缺少夫人,若是夫人下落不明,定会遭来非议,这可能是这伙不明身份之人目的。
可是……
“可是你们不能用我的夫人啊……”
秦梦再也无暇多想龙阳君的妖异,当务之急,必须赶在之前将真正的秦王公子夫人芈琳芈琳送回咸阳。
距离五月丙午只剩八九天的时光,秦王驾崩,若是上官琅琅李代桃僵,参与赵王即位大典,秦王哭丧,秦王守灵,到头来被人告知,这不是真夫人!
这让秦王宗室脸面何存?这让新任秦王如何自处?
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有辱先王在天之灵的大逆不道的过错,怎样收场呢?
在这个重视祭祀的时代,不说上官琅琅性命不保,就连姊姊上官琳琳也会被冠以不祥之名,下场堪忧。
新任秦王赵正也会被人当做笑柄永远谈论。
秦梦召集黑衣侍卫,墨门兄弟,准备渡河连夜从陆路出发赶往邯郸。
在前往岸上停靠的大船时,下来一人竟是一脸阴沉的邾回,老头躬身作揖说道:“恭送主公,黑夜行路,一定注意安危,临行仆下还有两句话要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梦心头火急火燎,哪有功夫和他闲磨,简短一个字:“说!”
邾回似是晚饭吃咸了,嗓子不顺,接连咳嗽几声,这才神色暧昧的说道:“主公喜爱男风,老仆也不敢置喙,但那啥时,能否动静小一些?以免有损家主的威严形象!”
晕!秦梦听了邾回此言,看着滚滚的河水,很想一头扎进去,淹死算了。
这引起了身后黑衣侍卫,鲁勾践一众人的捂鼻窃笑,月夜白光之下,秦梦的脸红成了猴屁股,仓皇之下,随意一拱手,便登上大船,一头扎进了船中。
没过一会,龙阳君紧身黑衣,领着一众仆下,也登上了船。
秦梦问身旁面目怪异的鲁勾践说道:“兄长也是在窃笑小弟吗?”
鲁勾践左顾右盼说道:“愚兄不敢,床榻吱呀乱响,那么大的动静,又是泥坯土墙茅茨草屋,四野皆知,当然容易引起误会,不过兄长却是知道事情真相,宗主莫要往心里去!”
秦梦注意到,鲁勾践那张紧绷变形的脸,竟也是贱贱的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