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很激动,激动的以至于摘下了包头的红裹布,卑微的跪伏在秦梦的脚下,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了什么,慢慢拿起秦梦的一脚,为其脱去了鞋履,将秦梦的脚放在他铮亮的头皮之上。
少年家主同所有宴席上的人们一样被他这番唐突怪异之举惊呆了。
人们看到家主秦梦神情严肃的及时抽脚远离了他,而后对他庄重的拱手作揖,光脚踩在暖席上,深情的说道:“三哥来自万里之南的天竺之国,四海之内皆朋友,既然来到了我堂堂华夏,就是远来的客人,我们就当以诚相待他。
他这番礼节是要臣服于我,做我的奴仆。诸位乡亲父老,你们也知道,小子从不使奴,我既然以三哥称之,还怎会让他自弃身份呢?不过他这份情谊小子领了,望诸位叔伯姨婶真心接纳与他,让他这飘零异乡的游子能感受到一点家的温情!”
接着秦梦扶起茫然不明情况的三哥,而后穿上鞋履跟着朱万就离开了宴厅。
这个不会念经的外来和尚错愕的发现,适才少年家主一番铿锵激昂的言语之后,宴厅内那些尖利的目光变得和缓了许多,一些大嗓门的汉子,还主动前来碰杯饮酒,和他说话,友好的点头。
三哥一直惴惴不安,至到少年家主再次回来,与他友好并排而坐,这才放松了下来。
秦梦发现,三哥是个正经人,他会大口吃肉也会大口喝酒,更是见到了女人眼中放光。不过他复杂冷峻的眼神里也会流露出悲悯慈悲的光芒。
大宗伯府的家宴结束之后,秦梦邀要他今夜同榻而卧。
“想要女人?”秦梦在房中问三哥。
这个问话,秦梦打了好多手势,做了很多肢体动作,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最后三哥才算明白,不过他的回答却是情绪悲伤的摇了摇头。
三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秦梦断定。爱看女人的人并非都怀有一颗淫邪之心,也许他们是在寻找往日里失去的温暖回忆。
“你叫什么名字?”这虽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秦梦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也已有了攻坚克难的准备。
秦梦用手点着自己的胸脯一字一顿说道:“我叫秦梦!秦梦是我的名字!就像着桌几,灯盏,香炉他们皆有名字……”
秦梦也并非一定要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想以这个为切如点,互相交流沟通,促进彼此熟悉而已。
这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许三哥也已明白秦梦的意思,也可能说出了名姓,只是因为彼此语言不通,秦梦不能捕捉有效消息而已。
秦梦知道,交流是双向的,需要时间去磨合,只要功夫用到了,交流也就不是什么障碍了。
把守门户的朱万和鲁勾践,真心佩服家主的耐心,从戌时一直问到子时,直到两人交班都去睡了,他们家主还在和那远方来的三哥孜孜不倦的打手势。
功夫不负有心人,熄灯之前秦梦终于知道了三哥的名字叫羯陵伽。
在秦梦认为羯陵伽是上天赐予他的至宝。
秦梦从这个干巴瘦的小老头身上看到了一座金山。
不说其他的,单是有了此人,开辟一条前往印度半岛上的商路,就不知少走了多少弯路,再将中土的丝绸,陶瓷,漆器这些普通之物拿到印度,价格随便定,那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暴利。
若是从印度半岛上引进一些诸如孔雀,大象,犀牛这样的稀罕动物,以祥瑞卖给天下诸侯,又不知能榨取他们多少搜刮过来的民脂民膏。
秦梦有这个自信,不是因为自己会编天衣无缝的故事,而是自以为是的天下诸侯愿意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虚妄。
老奸巨猾的魏王不可谓不精明,但妄想不死的贪念让他利令智昏。
据姚仲打探来的消息,魏王最近一年来偷偷利用身边寺人组建了一支秘密力量,这些人统称为阉奴。专门为魏王收集天下诸侯封君事关延年益寿求仙寻药的情报,同时也侧面打探一些军国大事。
由魏王这种极致的做法,可见诸侯喜好求仙问道那是普遍现象。
不过秦梦百思不得其解魏王派遣阉奴前去河内繁阳的目的。
姚仲今夜还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来自咸阳的秦王使者今日下午进了大梁城。
两国如今生死决战之时,还有来自秦王的使者,秦梦隐约觉得这里面必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秦王子楚果然以退兵为条件,要挟魏王交出秦梦和公子成蟜。
第二日天不亮,昨天那谒者再次来到了大宗伯府,递上了秦王给魏王的国书。
“因秦子此次是秘密出使,大王也就不前来相送了!昨日的罢宴,大王赞誉大宗伯乃是魏国第一贤良之臣。当即下达了开仓放粮的赈济流民的王命。
大王还让贱仆转告大宗伯,此去邯郸务必小心。秦人密探斥候都已得到秦王密令不惜一切代价擒获秦子!大王让秦卿放心,大王合纵抗秦决心不会变!”谒者在密室恭敬的对秦梦转达了魏王的嘱托。
秦梦嘴角挂笑送走了谒者,即便秦王子楚将魏国的河西祖地归还给魏王,魏王也不会答应的,因为魏王知道失信自己那就意味着将会失去了获得长生仙药的机会。
昨日大宗伯府门前人山人海的流民队伍已经去了大梁城下的官办粥场,如今到处都是狼藉一片,遍地污秽。
朱万也长舒了一口气,办粥场这十几日以来耗费了三百金之巨,差不多花了大宗伯府一半的家当。
秦梦安慰朱万说道:“不要担心钱,朱叔看到没有,那塔下的三哥羯陵伽,就是老天爷给咱们的送来的财神爷,小子走后,劳烦朱叔好生照料他,最好教他快些说话!”
朱万看不出眼前这个名叫羯陵伽的穷鬼哪一点能招财,不过秦梦说了,他自然深信不疑。
秦梦在大宗伯府门前晃悠了好一阵,这才和朱万闲庭信步的踱回了家。
大宗伯府内细心的仆役发现,大宗伯进了自己房中后,以后很长时间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