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就是卑鄙的通行证,谁让我还是小孩子呢?”秦梦心中自我宽慰。
“郎君风大,下来吧!明日还要早朝!”秦梦的思绪被房下喜气洋洋仰头呼喊的左清打断了。
“爱姬,你不上来看看吗?这可是咸阳城!”秦梦喊道。
左清一边爬梯子,一边嘟囔道:“咸阳城有什么好看的!这里风硬,没有咱们大梁风柔!”
这是秦王赐给秦梦的文昌君府邸,南面紧挨南宫,北面紧挨章台宫,门前有通往秦王朝堂紫宸宫的主干道。
也已打更了,咸阳城多半部漆黑一片,唯有南宫和章台宫所夹的这一大片地方,灯火通明。
秦梦今日挨个拜访了左右勋贵邻居,回来后脑袋也已成了浆糊。
秦王子楚二十多个叔伯,二十多个兄弟,四五十个姑姑,不知多少乱七八糟的王亲,全都安家在此。
麻烦的是他们长相酷似,一时根本就记不下谁是谁。
有一点让秦梦欣慰的是,大多秦氏宗室都很穷,没有战功只能依靠少府每月所拨有限的钱帛过活。
其实他们也不穷,与百姓之家相比他们就是富贾,只不过是无法于文信侯以及那些有封地的封君相比,
人穷志短,他们身上的高傲与自卑同在。
这个宅子当年就是子楚未当上皇太孙时的府邸。
站在堂屋房顶,可见南宫一角,俯瞰半个章台宫。
南宫是王太后寝宫,秦王携众王姬居住在章台宫。
房顶上的风确实很大还冷,左清小心翼翼爬上来后,秦梦便紧紧拥抱,为了是在她身上取暖。
这就搅动了左清的春心,一副受宠若惊之态。
“郎君你这是又发哪门子癫呢?”
秦梦牙齿打颤道:“爱姬你没觉你很幸福吗?你看那章台宫盏盏青灯,每一个都代表一个孤独的人儿!空空耗费了如花的青春,至到红颜老去,白发苍苍!”
对于秦梦的多愁善感,左清很是诧异,不解的问道:“是吗?郎君很了解秦王宫的女御和世妇吗?郎君是《诗》《书》读多了吧?她们才不会如你说的那般苦闷不堪呢?她们白天采桑养蚕,晚上抽丝剥茧,纺布作衣整日忙得甚是辛苦,哪有你说的这般闲逸!”
秦梦遭遇左清的呛声,顿时想起秦国以耕战立国,以农桑为本,不仅国中百姓适用,就连宫中品级较低的女御和世妇也要纺布。
秦国之所以这么强大,那是国中没有闲人,不耕不织就没有饭吃。
“妾身喜欢大梁,那里水清风柔,水土湿润,百姓和善,一般大夫之家都比咸阳王公摆设雅致!”左清想家了。
秦梦宠溺的亲了一下左清脸颊,在她耳边说道:“让夫人受罪了,别急,给我两月时间,到时咱们一定回去!等到了十里果林的寒泉冈上,你弹琴我唱歌,咱们无所顾忌的生他十个娃!”
左清噗嗤笑了,勾着秦梦的脖子,全是幸福的微笑,咬了咬秦梦的耳坠,说道:“郎君说话可要算数,若是说话不算,小心等你睡着,妾身要了你!”
打情骂俏是少不了,没有月的夜晚,风也显得不那么高了。
第二日五更,天未亮时,咕咕噜噜沉重的车轱辘声惊扰了熟睡中的人们。
紫宸宫的朝堂大殿早已灯火通明,参与朝会的大夫公卿们悉数入殿。
秦王还未来到,堂下也已喧闹一片。
众大臣们讨论的不是立太子之事,而是另外一件军国大事。
众朝臣众星捧月将吕不韦围在中间,纷纷陈述各自的主张,暖席上的吕不韦低着头,似在沉思,只是机械的点着头,附和两声。
中大夫令说道:“此事,仆下认为不宜急功近利,山东之地乃赵国重地,邯郸更是固若金汤,当年魏将庞涓几次都铩羽而归,更有先王五十万大军围困数月而攻之不下,仆下以为,当谨慎为妙!”
五大夫说道:“蒙将军两月不倒,一举拿下魏国的宗庙所在,更是攻克赵国三十七城,士气高昂,当一鼓作气,取道太行陉,进攻山东的赵地!”
秦梦听出了一众朝臣谈论的重点,蒙骜将军大军已将太行山以西重要城池荡平,正在讨论秦军下一步是否向太行山以东的赵国腹地进军。
秦梦放心的长嘘了一口气,再次确定了历史的车轮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向前滚动。
《史记》有载,“三年,蒙骜攻魏高都、汲,拔之。攻赵榆次、新城、狼孟,取三十七城。”
“众爱卿必同寡人一样心花怒放吧!”秦王子楚心情亢奋,雄赳赳的上了殿来,对着群臣呼喊道。
公卿大夫纷纷起身躬身作揖施礼。
“蒙将军可谓是我秦国的无敌长剑,横扫一切拦路之敌,寡人心情从无这般畅快过!来人取酒,让我们为蒙骜将军和十万秦国儿郎举杯庆贺!”
“满饮此杯!”
“众爱卿,饮胜!”
“好,畅快!”
秦王子楚一连干了三杯。
秦梦举杯上前。
秦王子楚春风得意的问道:“秦卿是给寡人敬酒?话说过来,这里面秦卿功劳最大,自从寡人获得了爱卿的轩辕神剑之后,携剑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无城不克,真是上天护佑天帝眷顾啊!”
秦梦皱眉看着秦王红扑扑的脸庞,不无关心的进谏道:”小子不是来敬酒,而是劝大王节制的!饮酒过多有害大王龙体啊!蒙将军大捷自该庆贺,但大王也当顾念身体啊!”
秦梦起头,群臣也从兴奋劲中缓了过来,纷纷劝诫秦王子楚小心身体。
子楚也知劝,当即放下酒杯,朗声说道:“蒙将军大军过于疲乏,先在太原以北休整,我已责令王龁将军驻防上党,等确定屯留无事,再两军齐发赵国,到时南北合围邯郸!”
子楚还补充道:“龙阳君欲要勾结屯留不臣之徒兴风作浪,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等王龁将军确定无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秦梦偷看王绾,只见他眼角藏笑,颇为自得的捋着他不长的山羊胡.
秦王子楚遂转移了话题道:“今日朝会商议如何处置王兄子傒欲图不轨之事!”
秦王子楚话刚落音,郎中令桓齮领着一众郎中卫押上来了十数人。
这些人膝行秦王面前,面色苍白,一个劲的叩头祈求宽恕。
秦王子楚宽宏大量,声称只要坦白勾结兄长子傒的罪行一切都可从轻发落。
如此一来,落马党羽无不将勾结子傒的阴谋一桩桩,一件件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不可思议的是,就连新近阳泉君被诬陷之事,一众罪臣也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全都归在了公子子傒名下了。
今日此举,实在是釜底抽薪,朝中再无同情公子子傒一党者了。
而留给罪魁——公子子傒的也只有两条路,回国认罪和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