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为何只字不提?”
“说了恐怕昨夜就死了,在下还想活!”
狗黑子的回答让秦梦很是惊讶,“哟?难道我不出手救你,你还能活着离开重兵把守的函谷关城?”
狗黑子不无炫耀的神秘说道:“君侯如此尊贵,待吾亲如彼亲,就凭这点,在下这条贱命就归主公所有了!家传的保命绝技也就不必向主公隐瞒了!”
听闻家传保命绝技,平常之人必会显露期待窥探之意,但让自鸣得意狗黑子失望的是秦梦一点也不好奇,竟坏兮兮的说出了他要说的答案:“化狗遁形!”
这令狗黑子目瞪口呆,惊讶的脱口问道:“怪!此乃我狗氏不传之秘,知道我家有此绝技之人早已入土多年了,主公是如何知晓的呢?”
秦梦不紧不慢的答道:“书上得来!应是孟尝君门客所写,一卷纵横之策上面载有你父狗盗护主之事!本人这才知晓你家有此绝技!”
这是秦梦的实话。
在嵩高学宫一年来,秦梦使人搜罗了天下间的书籍,为此还在嵩高山中建立了一座藏书阁,眼下藏书阁中已有典籍书册五百车之巨!不出几年定超洛邑周室藏书室。如今慕名而来嵩高学宫者,多半是买书和卖书之人。
秦梦确实在浩繁如烟的卷帙中,看到了一卷有关孟尝君鸡鸣狗盗之徒的记载,估计这就是日后司马迁编写史记所用的原始材料!
不过秦梦甚是好奇狗家是如何人化狗的?必是了不起的家传绝技,否则怎能进的去秦昭王的大内库府,偷得了白狐裘衣呢?
狗黑子也是野惯了,并不在意尊卑礼节,忿忿不平的说道:“应为我父正名,我名叫狗贼!而非狗盗!小偷小摸那是见不得人的行径,我狗氏从不为盗,祸害乡民百姓!”
他竟对狗贼和狗盗耿耿于怀,秦梦哑然失笑。
狗黑子的慷慨激扬,不过秦梦理解。
此时贼和盗的含义不同,与后世正好相反,江洋大盗曰贼,小偷小摸为盗。
狗家祖上那是做大买卖的,那是进王宫偷盗的大贼,将人说成小盗,换做谁心里也不乐意啊!
没想到狗氏这等鸡鸣狗盗之徒,还讲究盗亦有道!否则以他这般的身手也不至于落得让姥姥饿死的地步!
狗黑子是一个有趣的贼!
秦梦和他交谈甚欢,同时也知晓了他家祖传绝技“化狗遁形”之术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那么玄,就是一种缩骨之法。狗黑子身形短小皆是修炼此术所为,他的骨骼柔韧,关节可以自由脱臼变形,若是被绳子绑缚,他可轻而易举缩紧身躯让绳子自由脱落,但凡正常人过不去的栅栏他都可以缩紧身躯轻松穿过。
至于化狗之术那就更简单了!
秦梦见他从随身包袱中取出一件狗皮道具,套在头上,身子抖了三抖,狗黑子就为狗皮所包裹。就见他四肢趴地,走起路颇有狗之神韵,远处看来,俨然他就是一条狗。
真是妙极!
在这遍地野狗的世界里,谁能想得到如此惟妙惟肖的野狗,竟是人所扮呢?人们只注意了人了,谁还注意一条狗呢?
这便是化狗遁形的精妙之处!
秦梦顿觉发现了至宝,生怕为人所识,当即让狗黑子脱下狗皮,轻声对他说道:“应当低调!这是你立身保命之本,若让人知晓,恐有性命之虞。黑子兄快收起来吧!”
狗兄?黑狗子兄?秦梦觉得怎么称呼他都那般别扭,都似在侮辱人,不过将姓氏去掉,直呼“黑子”就低调得多了!
秦梦以兄长相称,狗黑子受宠若惊,连连拱手推谢,“不是主公人善!在下怎会轻易示人!”狗黑子说他进入函谷关城偷盗不下数次,可谓轻车熟路。昨夜不知哪里犯冲了,竟被左清主母发现,行踪暴露,再无法逃脱了,想着被抓也不当紧,只要不被立即砍头,终还是有逃命的希望!这才不点破被栽赃之事的。
狗黑子最后苦着脸问秦梦:“在下卧在房顶是一动不动的,为何主母会知道狗某在房上呢?”
见到他百思不解,秦梦得意的笑了,看谷中四下无人,坡上墨门四大隐者若无其事眯眼歇息,便也就放心的对狗黑子说道:“其实就在你跃上房脊隐藏下来时,你就暴露了!”
狗黑子凝神思索片刻,不敢置信的问道:“在下清楚的记得,跃上房脊时,在下是确定了四下无人的啊!在下都发现不了的人物,必是绝顶的潜踪高手!”
“有见识!”秦梦赞誉道,而后挥手将鲁勾践唤来。
秦梦向狗黑子引荐道:“他就是发现你行踪之人,墨门隐者鲁大哥!”
狗黑子表示墨门名号如雷贯耳当即向鲁勾践施了重礼,两人寒暄客套了一番。
狗黑子今年二十四岁,看得都有四十二岁,在他十几岁时,家中之人得瘟疫死绝了,就剩祖孙两人相依为命。狗黑子因赡养外祖母,而不能远行,平常没吃的了,就去官府库府中盗些粮食来,除了自己吃,也接济他人。
这样的人,本就被江湖义气之士推崇,两人又都精通潜踪隐行之术,很有共同语言,没过一会便已惺惺相惜,兄弟相称了。
聊了都近半个时辰,其实狗黑子还不知秦梦真正的身份!
秦梦吸取了昔日行事作风过于高调而被秦王子楚所制的教训,立志以低调为行事准则,又因软禁嵩高学宫一年,天下之中关于繁阳小子的传奇之事陡然平息了下来,黑狗子这样的僻陋村野之人更是不曾听闻秦梦大名,他还以为秦梦是秦国某家宗室公子呢?
鲁勾践也不给他解释那么多,只对他透露了秦子乃墨门少巨子,秦子身份深不可测,时日长了他自然就知晓了!”
单一个少巨子身份,狗黑子听闻就大惊失色了,颇为惊羡的说道:“什么?主公竟是墨家少巨子!”遂而转身向秦梦拜倒在地:“能加入墨门,一直是在下的一个夙愿,还望君侯让我做墨门弟子!”
鲁勾践接过话说道:“哦!真想做我墨门弟子?”
看着狗黑子的郑重神色不像做假,秦梦向鲁勾践会意笑了笑。
只见鲁勾践说道:“好!不做文昌君的家奴,做我墨门弟子,有出息!眼下有一事,你若完成的漂亮,我亲自引荐你拜在巨子连子门下,可愿意?”
狗黑子听闻狂喜不已,急切追问道:“鲁贤弟快说!到底什么事?”
鲁勾践不言,同秦梦一起凝视他良久,最后秦梦浅笑道:“昨夜之事,你能守口如瓶,足以表明你是个精明人!我也就不隐瞒你了!其实昨夜那昌平君的印玺就是我使人栽赃给你的!”
狗黑子听闻惊异不已,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原来昨夜所有倒霉之事,都是眼前少年所赐!狗黑子此时有些晕,越发觉得眼前少年人真的是高深莫测,了!
秦梦超乎寻常的稳重冷静让举止不羁的狗黑子,一时间手足无措,变得拘谨了起来,竟结巴着说道:“主……公……真相招纳在下,何……必……这般麻烦,如此费尽心思折煞我这个卑贱之人了!只消主公一句话,在下就会赴汤蹈火已死相报!”
秦梦没想到狗黑子还挺自恋遂笑道:“黑子兄误会了!那真是碰巧,不过,我若知道天下有黑子兄这等大才大义之士,也必定亲来招纳的!”
狗黑子为有幸得到贵人赏识而热血沸腾,早已按捺不住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心情,主动请缨道:“君侯快说,眼下什么事,需要在下为之效劳!”
秦梦淡然浅笑问道:“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
狗黑子撕裂的嘴角颤抖着,有些急躁的回答道:“不怕!今日八十祖母能得尊贵无比的夫人服侍,纵使让在下当即刎颈自尽,狗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秦梦满意的点点头,附耳低声道:“盗取阳泉君的印玺!”
“什么?进王宫去偷大司马的印玺?”狗黑子听完不禁大吸一口凉气,压低嗓音惊呼道。
看来阳泉君的名号果然威震天下,就连函谷关这偏僻之地的贼盗都知道。
大司马此职在秦国并非掌管全国兵马的大将军,而是掌管负责咸阳宫卫戍的王师。
秦都咸阳秦王宫,有司马门,司马门里有兵阑,此处屯有负责王宫安危的一支王师,大司马就负责这支军队。而阳泉君身兼大司马之职!
司马门里的甲士那可是秦国精锐中的精锐,事关秦王安危,戒备必然森严,更何况要盗取的是阳泉君随身携带的印玺,这难度堪比上天摘月亮了。
“怎么?不敢了?”秦梦激将道。
“不是不敢!只是秦王宫里一抹黑,人地两疏,恐有所散失,误了君侯大事!”狗黑子挠着头说道,不过随即补充道:“主公放心,若是失手被抓,在下当即就会刎颈自尽,绝不牵连主公!”
秦梦和鲁勾践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这让狗黑子更是摸不着头脑!
“放心!少巨子是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就好像你在函谷关城内一样,司马门里也有咱们的人!”鲁勾践拍拍狗黑子发颤的肩膀安慰道。
狗黑子身上确有股胆气,但面对秦王宫这重兵把守之地,心中也是没底!
休息进食一切完毕之后,车队便启程上路了。
就这般走走停停,从函谷关到咸阳不到四百里的路程,走了四天才到。
咸阳城中诸多大事等自己决断,秦梦甚是怀念仙人世界里的那日行万里的全铁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