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过后,各方皆大欢喜,这更是令秦梦抑郁不堪,除了自己大概也只有那四十六个亡灵心中愤懑了吧?
也不尽然,说不定,这些死去的人在天之灵,见到亲人们手中不菲的钱粮布匹,也会含笑九泉的。
这种如鲠在喉的愤懑无处宣泄,加之甲子这小子不停的闹腾,碰上缩壁,还竟敢负荆请罪,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廉颇?他也太高看自己了!
尽管秦梦也知道负荆请罪,是此时赔礼道歉的一种惯常做法,但就是忍不住心中怒火,顿时扬起了手中吓唬甲子的鞭子,在缩壁背负有荆条的脊梁上抽打了起来。
秦梦嘴里念道:“想死容易,你死,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一人一鞭,也算慰藉那四十六人的在天之灵了……”
马鞭将荆条抽的纷纷断折,枝屑四处崩溅,荆条上的尖刺便深深扎入了缩壁肉里,顿时他的后背血流如注。
一鞭鞭打下去,待荆条全部散落,皮鞭便抽在缩壁后背上,那个瓷实,令人牙齿发酸。缩壁后背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可怖之极。
未抽够四十六鞭,秦梦也已气喘嘘嘘,心中的郁积经此一闹腾也就释怀了,转而收起了鞭子,这才又想起哭闹的甲子。
此时甲子早已不再哭泣了,只是愣愣出神的看着那血里哗啦的那人。
他见秦梦转身,当时就慌了心神,似乎遇上了极其可怕的妖怪,泪眼汪汪,撇着嘴,一副想哭却不敢哭之态!
这副窘态令人可笑,秦梦吓唬他道:“看到了没有,再不听话如他一般,让你满脸开花!六七岁了,你也该懂事了!去,陪你父亲研墨写字,若再让我知道你还如此任性,小心拿鞭抽你!”
甲子绷着满是惊恐的小脸,偷眼看了一眼满是血迹的马鞭,不声不响,且退且看的退出了马厩,还未到院门口便撒腿跑了!
不知这熊孩子会不会落下什么心里阴影,但秦梦可以肯定的是,日后他是不敢在自己面前任性胡闹了。
暴力能给人带来愉悦,秦梦平生第一次享受这种快感,犹如一颗被压抑很久的小草破土而出时的畅爽。
放肆过后,秦梦心中有了内疚。
罪过!这是不好的开端,这是自大的苗头!恐怕习以为常了,就该以杀人为乐了吧!
“起来吧!你也是有父有母之人,谁家爹死娘去,会不伤心?抽你几十鞭是为了安慰死者在天之灵,让他们知道人间还有人为他们鸣不平,这样他们走得才会安心!
我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放心我是不会治你欺主之罪,更不会连累你的妻儿的!
再说你本就是韩王的人,也没有义务为我效力尽忠!
除此以为,观你在管城为政也算爱民公正,恩惠了这方百姓,我更是不会杀你!
我话已说明白了,不必这般糟践自己,快回吧!”
秦梦看在眼里,缩壁堪称是条汉子,遭受鞭刑之时,眉头未皱一下,更是未喊一声疼。
秦梦如此说来,缩壁大感意外,伏首叩拜说道:“做秦子的仆下时日虽不长,但却深受震撼。
在下愧疚之心无以言表,数日来亲眼见到秦子视民如子,亲善友爱,更是对在下以及众兄弟如手足!用之不疑,赤胆相照,这份知遇大恩无以为报,在下虽为韩王老臣,但也是秦子主公仆下!
若是秦子不要在下了,在下也只能一死了之!”
秦梦没想到还被缩壁黏上了,当即说道:“不用,我时常为你周旋韩秦两方之间而觉辛劳!即是韩人犬马,又为秦人鹰爪,若是你再为我效力,岂不成了三姓家奴!我怎敢驾驭缩大将军!”
缩壁惶恐的再次抱拳施礼说道:“父亲大人告诉在下为人当忠心不二,在下也是以此为立身之本。
秦子有所不知,我虽明里投靠秦军,但心底里一直对韩王忠心不二,放秦军入城皆是韩王王命,若是没有韩王王命,缩壁定会坚守城池,与城共存亡!这点就好似在下虽效力秦子,其实却忠心韩王一样!”
缩壁此言一出,秦梦心中大惊。只知道他勾结秦军,却不知道幕后有韩王主使。
秦梦听了这话,不禁大感诧异,原来缩壁真是一位忠义之士,都是自己错怪了人家。
秦梦接着又问道:“既然你忠义不二,那又为何要背叛韩王投身于我呢?”
缩壁诚恳的说道:“秦子乃仙人弟子,年纪虽小,但已身显大德之才,德行高洁,志向宏大,慈悲爱民,对在下更是信任有加,重礼待之!
秦子虽不是是王,但却比王还像是王!在下敬慕之至。不过这些也都不足以让在下下定决心改换门庭!”
没想到这个彪悍壮士甚会夸人,更没想到他讲话峰回路转,秦梦很是惊奇,以上都打动不了他,秦梦真是想不到自己所作哪方面就折服了他。
“是秦子隆重礼遇了在下父母双亲,使他们名声响彻乡间,显达于四邻!能使父母人前荣光,让在下孝子之名荣耀宗庙,缩壁此生足矣!”
秦梦苦笑,无意之举,竟然让缩壁这位大孝子,诚心归附了!真是无心载柳柳成荫啊!
秦梦笑道:“也不要说尽忠效劳之言,只要你心中有百姓,满怀慈悲之心,就与我志同道合,咱们就可以朋友相交!今日之事,小子一时气恼,对你鞭笞过重了,还望将军莫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缩壁怎还不知秦梦尽释前嫌要纳他为臣下之意。
缩壁当即伏身再拜说道:“多谢主公不弃之情,从此追随主公左右,誓死不渝,效犬马之劳!”
秦梦不禁皱了眉说道:“眼下管城虽名义上还是我的管城,但你没有看到秦军驻扎其中已经不走了吗?
秦人新来自然还要以你为城守,你若跟我而去,换做他人势必压榨百姓,滥用民力,管城百姓就要遭灾了!你还是继续做你的管城守将吧!”
缩壁当即起身,拱手向秦梦慷慨激昂的表态:“管城不管是韩是秦,不管主公在与不在,只要末将在,都是主公之城!”
秦梦淡然一笑,却见他欲言又止,便鼓励他但说无妨。
缩壁试探着问道:“在下不解,主公是何时发觉末将为秦人效力的?更想知道金子怎么运出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