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素来为天下名山,自上代掌门紫阳道人横空出世,威震天下。
紫阳道人晚年之时,更是几欲问鼎天下第一,武当名门,如日中天。
只不过自五年前,突传紫阳道人羽化,武当自此一日不如一日,渐呈衰象。
不久前,江湖传闻,那凶名赫赫的玉罗刹,单剑独闯名山,一人独斗武当硕果仅存的武当四老与其座下四位首徒,败而胜之,所扬长而去。
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将武当山捅了个透心凉。
玉罗刹之名,轰传江湖,较之往日更为深入人心。
武当威名,却自此急转直下。
武当上下,无不对那个邪魔妖女恨之入骨。当然,他们那位武当现任掌门除外。
这一日,武当山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的丰神俊秀,有着世间少有的容貌,气度悠闲,如天上浮云,让人捉摸不定。
女的也是姿容绝世,却有一头如霜雪般的白发,却丝毫没有让人感觉丑陋,反而更觉脱尘绝俗,就如天山之上,冰雪之中傲立的雪莲仙花。
看守山门的一名武当弟子被两人容貌气度所慑,不由收了几分大派名门的矜持,多了几分礼敬,抱拳问道:“二位到武当来,可有何见教?还请道明来意,在下好为二位通传。”
姿态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对面的男子不由看了女子一眼,传音道:“这武当也不像你说的那般狂悖无礼啊。”
“师……师……师、师……”
这时另一位守山弟子忽然拉扯他的袖子,嘴里结结巴巴地叫着。
那位师兄见他满脸惊惶失措,语无仑次,深感他丢了武当威名,不由斥道:“嗯?客人面前,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那弟子急了,心下发狠,猛地扯了他一把:“哎呀!师兄,她、她……她是玉、玉罗刹啊!”
“什么!”
“师兄”惊呼一声,仔细一看女子的脸,顿时上演了一场变脸绝技。
从怀疑到震惊,从震惊到惊恐,从惊恐到犹豫,最后化作一声尖叫:“快发信号,妖女来寻仇了!”
又对着玉罗刹大声厉喝:“妖女!你还敢来我武当,今日定叫你来得去不得!武当弟子布阵,将妖女围住!别让她逃了!”
“……”
练霓裳淡淡地扫了花恺一眼,花恺只得默默收回刚才的评价。
山道上涌下来数十名武当弟子。
进退之间倒是法度颇为严谨,数十名弟子并不显混乱,一个个都是进退有据,在“师兄”的喝令下,一个个拔剑在手,一阵兔起鹘落,便将现两人围在了中间。
数十柄长剑寒光逼人,让人如置身剑林,这样的阵势,一般人怕是见了都要腿软。
练霓裳只是淡声道:“他们要自取其辱,正好让我出一出上次的闷气,也好试试这门九阴白骨爪的威力,你不要出手。”
花恺也无所谓,伸手一摊,示意你请便。
“武当弟子,不愧是名门正派,最擅以多欺少!”
练霓裳白发飘飞,哈哈大笑一声,人已经飞蹿而出。
花恺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姿态作派,像足了大反派。
姑娘诶,难怪别人一口一个妖女魔女的叫你。
不过他却没想过,此时的练霓裳,倒是比没遇到他时更像魔女。
至少别人以前对敌都是一柄长剑纵横来去,虽说反天山剑法阴毒狠辣,卖相却不错,潇洒凌厉。
如今用上传自他的九阴白骨爪,虽然是玄门正宗,但由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使出来,一双手爪对敌之间,爪影重重,阴风阵阵,配上她一头白发飞扬,和她往日的名头,一众武当弟子看了,脚下都不自觉的发软。
更别提这魔女面对数十柄利刃,竟然不闪不避,直接用血肉之躯,一双肉爪直直抓去。
更让人惊骇的是,有武当弟子欺她徒手,以为她大意,一剑扫落,想削她手指,结果却是如中金铁,非但伤不得人分毫,反被她反手一抓,精钢铸就的利剑立时就被扭成麻花,顿时报废。
身形飞旋间,展开穿花绕树身法,人影闪动,如移形换影般,无人能沾她半片衣角,反倒被她抓废了许多长剑。
这还怎么打?
“妖女魔功厉害,大家伙不要与她正面对抗,只需与她游斗,待门中长老一来,定要她伏首就擒!”
花恺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叫喊的“师兄”,顿时气乐了,几十个人打一个,还要游斗,偏偏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花恺很想问他一句:你脸大啊?
不过既答应了练霓裳不出手,他也乐得看戏。
不知是被玉罗刹吓昏了头,还是这些武当弟子当真心中尚存道义,他大喇喇地站在其中,竟无人对他出手。
但是看了没多久,他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来。
武当剑法,确有可取之处,不比他在倚天所见识过的武当剑差,其中还颇有相通相似之处。
只不过这些武当弟子练得不到家,竟没有一个是练霓裳一合之敌,现在也不过是仗着人多,能与她周旋一时,也只是因为练霓裳手下留情。
否则以她出手非死即残的狠辣,这几十个武当弟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躺了一地。
她名号中罗刹这两个字,可不是别人硬栽给她的。这个魔女,心中到底是念着他们掌门。
当下无心再看,反倒四处打量起来。
虽然同叫武当,但眼前这座武当山与他所知,有些相似,但倒底不一样。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花恺忽然有种被人窥探、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蓦然抬头向山上一个方向看去。
以他如今的目力,却只看到了山林幽峻,崖高壁险,走兽飞鸟隐现其中。
真是错觉?
“妖女!上次放你离去,让你侥幸逃得一命,你竟然还敢来我武当闹事,当真是不知死活!”
忽然一声暴喝从山上传来,将花恺注意引了过去,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疑惑。
不知是不是因为功力渐深,又每日不缀,修炼观照天眼,最近这种时有时无,不知所起,不知所为的莫名感觉,越来越频繁,他也难辨真假,所以也不是太在意。
当下收回目光,看向武当山门之后的石道。
而此时在他先前所看的方向,半山腰上一处悬崖,正站着几个人。
一个作公子哥打扮,长相俊秀,却略有些阴柔妩媚之意的年轻人,面带惊奇之色道:“义父,刚才那人难道看见了我们?”
“他”口中的义父,是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朱红团龙服,渊嵉岳峙,不怒自威的短须中年。
中年眼中饶有兴趣地看着山下,闻言随口道:“那倒不可能,不过是巧合罢了。这等距离,又有山石树林重重阻隔,除非他真有千里眼顺风耳。只不过这个年轻人在如此境地,神情自若,应该还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