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衙,只是站在门口花恺都能感受到它的凛然正气。
这个地方才是开封城内,除皇城之外,气运最为浓厚的所在,比之仅存的监国四宝都要胜出一筹。
有着天波府的面子,因为花恺想参观一下,三人直接被请进了府衙大堂等候通报。
这也并不奇怪,不说天波府,只说杨六郎本人,别看他年轻,可是已经官封殿前司左右金班枪都指挥使、封爵保灵侯,见了包拯都不用怵。
娶的老婆更牛!
柴郡主,后周世宗柴荣之女,后来过继给宋太祖赵匡胤,被敕封金花郡主,从小被赵匡胤养大,与八贤王赵德芳兄妹相称,更是当今天子御妹,包黑炭见了都得恭恭敬敬。
也是后来的杨门女将之一,出身显赫,能力品性尽皆不凡,没了金沙滩的那场劫难,这个杨延昭简直是个人生赢家。
花恺在大堂上左看右瞄,堂上正中有一块“正大光明”匾,桌案后是一副碧海青天图,正气凛然。
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堂上右上角蒙着黄绫的三个物事,趁着堂上没有其他人,花恺用了张观照符,双眼顿时一突。
不出意料,金色云气弥漫,这并不是他惊讶的东西。
滔天的血腥煞气映入眼中,周身汗毛都被激得直直竖起,凶厉之极,偏偏如此煞气竟没有半点邪异,反而浩大光明,正气凛凛,实在是个异数。
如此神异的东西,又在开封府大堂之上,不用想他都知道是什么。
“花兄?”
正当花恺为那滔天煞气所惊时,身后传来惊喜之声。
花恺随手掐了个灵诀抹掉观照金瞳,转身笑道:“展兄,别来无恙?”
这位南侠此刻一身朱红官衣,衣袖、下摆均绣碧海纹边,头戴黑纱,更加气宇轩昂。
展昭用他那极有辨识性的嗓音发出爽朗笑声:“哈哈哈,果然是你,花兄!”
“呵呵,恰巧来了开封,便想来与展兄一叙,顺道拜访包大人,不知包大人可能拔冗一见?”
展昭笑道:“别人展某不敢说,不过花兄大名,此时已传遍朝野,哪怕市井百姓都知晓,北伐大业中,有一位少年英雄一人一剑,独面千军,击退辽国援军,又力挽狂澜,助杨将军打下寰朔二州,是复土大功,包大人也曾对花兄表示过赞叹之意,对你这位少年英雄可早就缘悭一面呀。”
花恺面上抽了抽,刚想说话,一旁的杨八妹忽然插了进来,两眼放光盯着展昭:“你就是御猫展昭?”
展昭这才注意到他身边两人,顶着杨八妹有点灼热的目光道:“这两位是?”
杨八妹的目光灼热中带着审视,俏声道:“我叫杨延琪,他是我六哥杨延朗。”
“原来是天波府保灵侯当面,展昭失礼了。”
杨八妹一把推开想说话的杨六郎,兴奋地道:“展昭,听说你在江湖上有个南侠的称号,武功高得很,咱俩打一架怎么样!”
杨六郎一拍脸,一副果然如此的丢人模样。
展昭一脸尴尬:“这……”
“砰!”
“哎呦!”
花恺屈指在她那光洁的脑门上甩了个暴粟。
“你……!”
“小侄女,不如我来跟你打一架怎么样?”
杨八妹被他这一句堵得一滞,撅着嘴捂着额头讪讪闭嘴。那一天她不服输,缠着花恺跟她打了好几场,搞得花恺烦不胜烦,直接往她身上各处会致人痛楚却不伤人的穴道、经脉招呼,两人武功差距太大,她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被打得痛不欲生,早就怕了,哪还敢在他面前炸毛……
展昭虽有些惊诧他们的关系,却也没多问,尴尬一笑:“诸位稍待,我让人去请包大人。”
说着招来一个衙役去请人,花恺又跟他提起祁二,交谈之中,知道他已经告了一状,后被包拯安置在府衙中。
正想询问详情,堂后转出一行人。
头前一人,宽额阔面,颔下长髯,身穿黑底金绣蟒袍,最特别的是,此人面如黑漆,额间有一白痕,形似弯月,昂首阔步,一身正气。
我去!
花恺差点喷了出来,包青天?!
不用人说他都知道这是谁。
他知道这里有包拯没错,也知道包拯很可能就是个黑炭也没错,可他特么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包黑炭和他曾经在电视剧上看过的那个包青天几乎一模一样!
连那一步三摇,有点像是唱戏一样的步伐都特么一个样……
“见过保灵侯。”
花恺有点晕,那低沉雄厚、极有戏剧味的腔调也如出一辙……
这位包大人显然是个很守礼的人,与杨家两人见过礼后,才看向花恺:“这位想必就是北伐中力挽狂澜的少年英雄吧?”
这位包大人面带微笑,黑漆一样的脸竟然显得有些慈祥……
花恺眼睛还有点发直,怎么会这样呢?
直到杨六郎捅了捅他才回过神,面色如常笑道:“少年不假,英雄不敢当,一时激愤而为,当不得包大人赞誉。”
包拯上下打量他几眼,并不避讳人,眼含赞许道:“好,好少年!”
花恺抠了抠额头,想要稍稍掩盖下自己内心的得意,他怕自己会飘飘然起来,赶紧看向他身后那位有三缕短须的清瘦中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孙先生吧?”
清瘦中年神色意外:“花公子认得在下?”
“呵呵,听闻包大人身旁,有文公孙、武展昭,是包大人左膀右臂,一眼便知。”
清瘦中年闻言只是谦笑,欠身一礼。
花恺才道:“包大人,在下此来,一是为了与展兄叙旧,二是为了拜访包大人,顺便询问一下祁二一案,不知包大人可能见告?”
包拯一捋长须,略微沉吟,沉声道:“听展护卫说,花小友也曾目睹祁家村惨案,算是当事之人,自无不可,但本府也有些话要询问,还望花小友莫要见怪。”
花恺也不在意,笑道:“好说。”
又见他侧首道:“至于保灵侯与这位杨家小姐却是无关之人,此案还未到公开之时,还请回避一二,公孙先生,你且代本府请二位到偏厅奉茶。”
他倒是极有原则,毫不客气。
公孙先生欠身道:“是。”
杨六郎拉着不情愿的杨八妹,在他引领下离去。
包拯在手一引道:“花小友,请移步书房一叙。”
“好。”
来到书房,各自落座。
包拯手捋长须,开门见山问道:“听展护卫所说,花小友只身追查此案,可有所获?”
花恺微微沉默,他虽然不知道前因细节,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只是他不能肯定,这个包拯知道之后,还有没有那个胆子接下这案子。
毕竟潘美的身份地位,都远在包拯之上。
若真是他所知那个包青天,自然无虞,可现在毕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眼前的,也是个活生生的包拯,虽然样貌相差无几,可是不是那个几乎称得上是完美化身的青天还未可知。
若是他敢,那么将此事交给他,才是让潘美身败名裂,且难逃一死的最佳途径,以他在潘美府中看到的那东西,恐怕也只有开封府那三口铡刀敢杀、能杀他了。
他当初说的话可不仅是说说而已,只为杀人而杀人,自然直接杀了了事,可为报仇而杀人,只杀人而不诛心,只是让仇人一死了之,等于什么意义都没有。
他昨天去寻了已被贬谪为民的王侁,割下他人头给潘美送去,也是为了让他心生恐惧。倒是便宜了那王侁,只是他心中戾气未消,也需要一个人宣泄一番,只好先拿他人头收些利息。
包拯何等阅历,只是一眼便看出花恺心思,和声道:“花小友可是有何顾虑?”
花恺回过神,一下抛开顾虑,这事他说出来也没什么,他敢与不敢,其实都没什么,最多他自己麻烦些罢了。
当下直言道:“是有些,只因在下已查出那祁家村惨案的真凶是谁,只是那人位高权重,怕是包大人不敢查。”
包拯并没有见怪,一捋长须,微笑道:“原来如此,敢与不敢,花小友不妨说出来,自然知晓。”
花恺看向他双眼:“好,此人便是当朝宰辅、开国元勋,韩国公,潘美!”
包拯闻言一惊,正色道:“花小友可莫要信口开河,污蔑当朝宰辅可是大罪,不知小友可有证据?”
“没有,此事是我亲耳听到。”
包拯侧首:“那恐怕不足为凭。”
花恺笑道:“所以此事还需要包大人明察秋毫。”
包拯闭眼沉吟,半晌才道:“此事,本府自会察明,若是为真,便是皇亲国戚,本府龙头铡下也誓难留他!”
话锋又转:“可若是此事是假,本府也定要问你信口开河、构陷当朝宰辅之罪,你,可听清了?”
花恺心下一松,不仅没有不快,反而畅快一笑:“哈哈哈哈,应当如此,包大人不愧青天之名,佩服!”
“那在下便告辞了,大人若有需要,可随时召唤在下,在下这些时日会暂住天波府中。对了,这是当日祁家村杀人者留下的箭镞,希望能帮到包大人。”
花恺掏出那枚箭镞递了过去,这东西是当时留下的唯一物证,他自然不会留给那个辽人,当时就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