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恺对于他的说法也没有太多怀疑。
此世天下历经唐末军阀割据、五代十国战火不绝,祸乱已久,哪怕到了现在,也是战火未绝。
宋辽两国积怨多年,辽国无时不想南下侵宋,宋国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北伐,夺回幽云十六州之地。
赵光义便是在数年前攻灭北汉后,夺取了太原之地,得到了进取幽云之基,便顺势发起第一次北伐之战。
此世,他也是在这次北伐中,身中流矢,留下重创,以至于几年后旧创复发身亡。
这么多年的争战,两国间不可能没有相互渗透,一些军中武艺流传至敌国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尸首上的创口他也查看过,虽然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高手,但他本身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这的确是凌厉非常的刀法,经验也极为老到,眼前这个辽兵的刀法虽也算高明,却还远达不到那个地步。
就连他自己如果不是开了挂,也休想在短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程度。
所以,这话也并非没有可信之处。
花恺双眉上扬,侧目看着辽兵:“白马青牛,捧日天武?你仔细说说。”
辽兵不敢违逆:“是。白马宫骑与青牛卫与斡鲁朵一样,都是御前禁卫,只不过斡鲁朵是皇帝亲军,向来不离皇帝左近,白马青牛却不同,前者戌卫皇帝金帐,后者戌卫皇后宫帐,绝不会轻离。”
“宋国的捧日与天武二军,也是宋帝禁军,但听说此二军虽是御前禁卫,但宋人皇帝常会给出巡的亲信大臣,或是征战在外的监军大将派遣两军中的精锐护卫左右,所以……”
“行了,”
花恺打断他:“我就问一点,无论是白马青牛,还是捧日天武,都是只有皇帝才能调动?”
辽兵缩了缩脖子道:“不、不错。”
“那箭镞你又怎么解释?”
辽兵想了一下道:“七年前,宋帝起兵来犯,孝成皇帝曾亲率十万大军于南京(注1)高梁河一带迎击,打得宋军大败溃逃,就连宋帝也身负箭创,乘骑牛车奔逃……”
说到这里,辽兵昂着头,满面红光,显然骄傲得很。
“哼。”
花恺冷哼一声打断他的意淫,对于这片大地上的异族,除了以后的那个野猪皮王朝外,他并没有什么偏见,反正最后都是同一个国家,在他的时代,华夏国在毛熊国的语言里还读作“契丹”呢。
但毕竟在后世,还是以宋为华夏正统,感情上总有些偏坦,看不得他在自己面前得意。
辽兵打了个冷颤,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战战兢兢地说道:“孝成皇帝的斡鲁朵只在这一战中与宋人有过交锋,怕是在这一战里被宋人缴获了些军器也未可知……”
花恺不置可否:“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没没没、没……”辽兵以为大魔头不满意,要发难了,话都说不直。
“好,你走吧。”
“是是,啊?什、什么?”
辽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花恺转身离开,边走边道:“告诉耶律谐理,事情还没完,我会查出真相的,若是让我知道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欺骗……哼!”
“是是是,一定带到!”
辽兵如逢大赦,转身就跑,生怕大魔头改变主意。
花恺也不再理会他,径直走进祁老人的屋里,看着躺着的祁二迟疑了会儿,才弹出一缕指风,解开了他的穴道。
祁二闷哼了几下,眼皮才挣扎着睁开。
明显呆滞了一会儿,他才想去了之前看到的恶梦一幕,从榻上跳起,撞倒了桌椅闯出门外。
看到了被花恺只来得及草草安置的两具尸首,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奇怪的抽咽声。
花恺没再插手,这一关他总要自己经历,总不能一直点晕他。
自己回到屋中,在榻上盘坐起来,自顾调息。
别看他如天神下凡,砍瓜切菜一般屠杀那支辽军近半之数,这对他来说也并不容易,体内真气几近枯竭,若是真继续杀下去,恐怕他得动用符篆这个底牌才行。
再次睁开眼,日头已经开始西落,花恺走了出去,祁二依然如同雕像一般跪在尸首旁。
摇摇头走到他旁边:“如果你不想村民们的尸体久曝,就起来和我一起安葬了他们。”
祁二脸颊微微抽动,却没有反应。
花恺心中微怒:“还是说你不想找到杀手,为他们报仇,让他们无辜枉死,永世不得瞑目?”
祁二身子一颤,眼中算是有了些许色彩,不过也仅此而已。
花恺生平最看不上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人,哪怕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也没有那个耐心安慰他。
所以,他探出手直接抓着祁二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走到一边蓄水的大缸前,直接将他的脑袋按进水中。
一开始祁二还任他折腾没有丝毫反应,但时间一长,求生的本能就让他挣扎起来。
以花恺的功力当然不可能让他挣起来,不过他也不是真要溺死他,时不时放放水让他抬起头喘口气,又继续按进去。
佛也有火,何况人,祁二是老实人没错,但来回十几次,也终于有了脾气了,嘴里怒吼着,挣扎更激烈了起来。
花恺脸上露出笑意,正打算再按几次就放开,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清朗暴喝。
“畜生!竟敢如此屠戮无辜,纳命来!”
声音才从远远传来,花恺就感觉到脑后一道锋芒袭来,只是劲风及肤就生疼生疼的。
好快的剑。
花恺微微诧异,之前一人一剑就能令千军胆寒,他还对此世的武功有了轻视之心,没想到这就碰了如此剑法,出乎他意料的高明。
他心中虽闪过不闪念头,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间,随手将祁二扔二几丈外,整个人失去重力般直直向前倾斜,那道锋芒贴着他的头皮而过,竟削落了他一丝头发。
“呛啷!”
腰间软剑同时化作白虹落在手中,反手一剑削出,来人只觉一道生平仅见的剑气锋芒射来,大惊之下,急急辙剑向后弹飞,落于数丈外,脸上震惊之色未消。
一剑逼退来人,花恺像不倒翁一样弹回站直,看向那人,这一看,也微微吃惊。
此人二十上下年岁,身穿宝蓝色劲装,腰间系一雪白腰带,头上也是白绸系发,虽作武生打扮,却有几分儒雅之气,眉眼间却又是英气逼人,花恺看了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剑眉星目。
相貌英俊,却不失阳刚,气度儒雅,却不失英气,气宇轩昂,隐有一股凛然正气。
长相并不是引他吃惊的的原因,而是这人的年纪,还有他手中那柄长剑。
这把剑的剑刃比寻常之剑略宽,约有三指宽,剑身隐泛赤金之色,上面的纹路古朴之极,最重要的,是靠近吞口处,有两个铭文。
得益于梁爽的养父,他对古文字略有研究,他看得清楚,这两个铭文分明是春秋金文:巨阙!
……
……
注1:辽国南京,就是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