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书礼的表情一时之间无比复杂。
倒是花千树睁大了眼睛，“你疯了？你这次变回来可再也变不回去了！”
法则是公平的，司命虽然养神有功，但他如今到底是凡人，那功德也不可能让他无限制地消耗，他只有一次变化的机会。
本来上次他去昆仑找伏羲，不小心变回原貌之后，就不再有变年轻的特权。
但谁让那之后掌控他身体的是伏羲大人呢？
伏羲显然也不喜欢用那副老态龙钟的身体，他是祖神，要变换一副身体的容貌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现在，司命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虽然容貌是伏羲给的，但他在伏羲收回之前便先一步成为这具身体现在的主人，只要他不动，保持下去不是问题。
可他现在居然……主动变回了老头子？
司命却摇了摇头，“没事，也是时候接受现实了。”
他其实也怕，怕顶着那副年轻的容貌久了，他会忘记自己不到两年的寿命，怕自己得意忘形，贪了心。
而且先前因为他的不谨慎，那声“二郎”已经让杨慕凡生了误会和警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既然如此不如让那个“司宴”彻底消失。
现在嘛，他是个八十二岁的高龄老人，他已经开始期待二郎神见了面叫他爷爷的场面了。
他以前总厌恶自己苍老的容颜，但此刻，他摸着自己脸上的皱纹，竟然想笑。
他跟二郎神较劲了几百年，没想到如今还能靠着一张脸占那小子的便宜。
“而且……”司命自嘲一笑，“我突然苏醒，一声招呼不打的就将伏羲大人压制了，我还有什么脸继续用伏羲大人恩赐给我的容貌？”
花千树听后，无语了片刻，最后泄气般摆了摆手。
“随便吧，反正这是你的身体，你不愿意，我和伏羲大人也不会逼你，而且伏羲大人算无遗策，肯定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她说着，忽然一拍脑门儿。
“对哦，我说伏羲大人怎么这段时间一直逼着我压制情绪，为什么总是指点我一些神明在凡间的处事原则，而且这次去这个宴会的时候，伏羲大人明显比以往更沉默。他一定早就知道你会醒了！”
事实上花千树基本已经猜到了真相。
伏羲确实早就料到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给自己的离开做铺垫。
司命呆了呆，“啊？”
不是，伏羲大人，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能不能提前给他知会一声啊，你这样搞得他方才的愧疚像小丑一样。
就是说那张年轻的脸他还是很喜欢的，二郎神的便宜也不是非占不可……
像是察觉到司宴的心思，花千树哼了哼：
“伏羲大人肯定是故意不告诉你的，谁让你乱来，就该变回糟老头子，略略略！”
司命：“……”
有没有人管管啊，他养了几千年的招财树胳膊肘往外拐啦！
纪书礼看了看花千树，又看了看司宴。
当初花千树对于司宴和伏羲的介绍都是一笔带过，但就方才两个人的交流而言，短短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少。
如今总算寻到了间隙，纪书礼忍不住追问细节。
花千树想了想，到了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可瞒的，反正纪书礼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摆摆手，“司宴哥哥，你跟他说吧，我好困，我睡一会儿。”
她说着说着便闭上了眼睛，司命瞧着也心疼，等她睡下了，这才把当初司命和二郎神的纠葛、阴差阳错之下窥得天机、后和鸿钧交易、二郎神身陨，以及后来司命入世等待转机等等都跟纪书礼讲了一遍。
当然也包括后来花千树因为找金元宝的时候出现意外，司命为了弄清楚，重回昆仑唤醒伏羲的事。
纪书礼听完，久久不能言语。
他虽然和花千树已经认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因为一早就知道她是宗承炎的心上人，出于不想和宗承炎交恶的心理，便素来对她态度疏离。
她的事情他从不主动去问，他呢也老老实实扮演一个工具人的角色，反正财神只需要他留在她视线之内，他们俩互惠互利，谁也不干涉谁，事成之后一拍两散。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小小的财神背后还有那么多的故事。
他忽然想起初见时花千树对他说：
你是被神明护佑的众生。
那时候他还一脸的嘲讽，声称自己没见过神明，没瞧过神通，更没看过神迹，质疑神明的不作为。
原来……神明真的一直在为凡人努力着。
将神明存在的时间缩短一半……要知道神明可是不老不死的存在，改是何等的魄力，才会让他们甘愿折了自己未来，只为了一个所谓的转机？
而整个天庭，竟无一人反对。
说不震撼是假的，甚至纪书礼为自己之前对神明的质疑和冒犯感到羞愧。
不过他也捋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只能先压下心头的异样，又问司宴：
“如果能确定杨慕凡就是二郎神的话，能直接跟他实话实说吗？花千树是真正的财神，身份让太多凡人知道了会遭天谴，可杨慕凡是凡人，说了应该没事吧？”
司宴对他这个想法多少有点无语，“他是没事，但你可能有事。他会觉得你疯了，然后报警把你关进精神病院。”
开玩笑，这年头谁还信这些？
就好比你走在大街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跟你说你是太白金星，你能当场打爆对方狗头，让他一脑门儿金星差不多。
纪书礼：“……”
好有道理。
“既然你确定他是二郎神，就没有什么证据？不是说他带了天眼转世吗？上面还沾染了你那什么司南的气息，你就不能把那只眼睛召唤出来，这么炫酷的东西按死在他脑门儿上，他总能相信了吧？”
“首先，你看看我现在这德性，请你记住，我是普通人，普通人！普通人能召唤个头啊！你召唤一个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