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严丝合缝,实则有些夸大其辞。
秦令征脸上的巴掌印经过红肿淤青,便不像最开始那般能看到清晰的五指轮廓。
沉淀了一天的淤血向外扩散,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他把右手放在上面比较,边缘处是合不上的。
但也不至于扭曲到手与巴掌对不上号的程度。
柏鸢看了又看,终于相信这就是秦令征自己扇的,有点困惑。
“没事扇自己巴掌,你有病?”
秦令征实事求是:“对,我刚退烧。”
柏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秦令征的大脑这才追上那张嘴,想起自己扇巴掌的真实原因,又有点难以启齿。
于是微红着脸,将错就错道:
“吃完退烧药睡懵了,不小心扇了自己一巴掌,谁知道肿成这样,反正也没脸见人了,就想着在家躲两天。”
他微妙地掩盖了部分事实。
又把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调换了位置。
力求做到实话实说,只说一部分真话,只说真实的部分。
柏鸢还是能感觉出来他有所隐瞒,但没有之前那种无形之中的危机感了。
再看他这精神头,也确实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眸光落在他右脸的淤青上。
柏鸢轻轻伸出手,扶住秦令征的下巴。
慢慢地将他的脸掰向一边,仔细端详起来。
秦令征并没有反抗,顺从地侧过脸,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些。
感受着对方细细打量的视线,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一些。
尽管有些不自在,他还是极力保持着镇定,不想让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
又有些坐立不安,担心自己这副丑样子,柏鸢看久了会嫌弃。
就在他内心七上八下的时候。
柏鸢出人意料地再次抬手,将整个掌心覆盖在了秦令征的脸上。
对比着青紫色的淤痕,冰凉的触感仿佛能就此抚平伤痕上,因红肿带来的灼热温度。
秦令征眸光微怔,与此同时感到一阵紧张,内心深处又不想抗拒这种亲密的接触。
于是只能屏住呼吸,不着痕迹地在她手心蹭了一下。
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狗似的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柏鸢。
柏鸢没管他的小动作,用自己的手专心作比。
最终发现,除非是有人用特妖娆的姿势给了他一记反手巴掌。
不然,还真就只能是他自己抽了个大风,给自己扇成这样。
心下了然,认同道:
“嗯,确实得在家养几天,等好了再出门吧。”
其他人不可能像她看得这么仔细,能一眼分的出来是自残还是他伤。
乍眼一瞧,还不得以为是她扇的呢!
这话落在秦令征耳朵里,妥妥地就是柏鸢关心他的伤情。
不等他感动到泪眼汪汪。
就又听见柏鸢补问了一句:
“为什么发烧?”
秦令征:……
他目光闪烁:“不太好说…只能告诉你是…冻的。”
柏鸢自动带入他半夜吹空调不盖被。
为了稳妥起见,又多问了一句:
“房间里有什么?”
秦令征脸更红了,握住她的手撒娇似的往自己脸上按:
“男生的秘密!”
说完,又担心柏鸢觉得他见外,小声解释道:
“房间有点乱,你不是爱干净吗,怕你看了膈应。”
柏鸢没去过他房间,不知道乱成什么样才能这么见不得人。
不过自动代入她大堂兄柏鸥那屋子,一寻思,也没毛病。
可能这个年纪的男生,房间都跟战场似的吧。
乱归乱,但又乱的井井有条,别人不能随便动,动了准找不到东西。
这才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知道了。”
只要不是藏着恐怖分子就行。
秦令征还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总觉得柏鸢这句‘知道了’,可能是真知道点什么,又没法直接问。
心里跟热油煎了似的。
柏鸢也在这时候撤回手。
脸上冰凉的触感随之消失。
秦令征有点失落地看着柏鸢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凑过去,想偷看一眼她在发什么。
柏鸢大大方方给他看:
“我让人从你家撤出来。”
秦令征:……
柏鸢这做其实也不难理解,对大院小孩来说来还挺正常的。
京里大院本身就是为他们这些身份特殊、地位显赫的人群,精心打造的,绝对安全的庇护所。
小时候学校每次组织外出活动,都得提前两个月打报告,层层审核之后才准放行。
专车接送不说,车前车后还跟着武装部队,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出门之前也都先由警车开道,提前疏散人群和车流量,赶上特殊时期还会戒严。
可谓声势浩大,就怕出点什么意外。
当时这群小孩光顾着出去玩了,也没谁在意为什么平时都要堵车的马路,只用四十多分便从最热闹的车区上了高速。
还是上次周晟惊动了两架武装直升机,大家才知道出来一次的阵仗远比他们想的要大得多。
同样,对大院家属的保护也并非没有缘由。
绑架谋杀一类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遥远,是只会出现在电视剧和电影上的惊险桥段。
但对他们来说,许多因素与利益牵扯之下,概率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
其中一部分来自外在和客观因素,另一部分,则来自家族内部的利益纷争。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宋衍铭,出大院对他来说就跟进了黑森林似的。
吃喝自不必说,单说每次坐的车,都得反复检查好几遍,确认没人动过手脚才能坐上去。
即便如此,行程和路线也都是绝对保密,但凡保密工作没做好,肯定就得有个剐蹭车祸什么的。
其他人虽然没有宋家这么离谱,动不动就是生死攸关的大场面。
但也都奉行小心使得万年船,多一层保险总归没错。
柏秦两家内部关系简单,没这么多腌臜事,主要还是防备来自外在的威胁。
每次出门,看似低调,实际明里暗里的随护人员一个不少。
之前柏鸢能直接给秦令征扔停车场,自己先回去,也是在知道秦家派另外的人看顾的前提下,才能这么做。
换句话说,当时秦令征自己在停车场抹眼泪的时候,看似就自己一个,实际上背后多少双眼睛正看着他哭呢。
综上所述,柏鸢还真不是反应过度。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使可能性再小,也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