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鸥闲来无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不在京里大院上高中的人还真挺多。
而且无规律分散在京里各个市区。
总不能每个学校都跑一趟,累挺不说,多耽误时间呐。
整得跟特种兵大学生赶场子似的,见完一个又火急火燎去见下一个。
看似哪个都见了,但又哪个都没聊几句。
于是索性约个时间,找个地方,把大家都聚到一块儿!
挑来挑去,最后定了京里军二区那的靶场,大家一块儿去玩枪。
大院里长大的男男女女,从小听着爷爷太爷爷那辈人驰骋疆场的故事长大,就没有不爱枪的。
骨子里流淌着先祖的血性,即便已经过了峥嵘岁月,如今进入祥和安定的日子,可那种一旦提及就跟觉醒血脉开关似的热血昂扬,是挥不去也抹不掉的。
父辈们可能有从小摸着枪长大的,那会儿上前打兔子打鸟,练得一手好枪法。
但这代从小住进京里大院的人就没赶上好时候,法治社会,一枪一弹都是有编号记入档案的,哪可能随便拿出去玩呢。
个别小时候有条件的,也只能满脸艳羡跟在老一辈屁股后头,找机会哄得他们开心,上手摸两把过过瘾。
等年纪一到,便能自己坐车去靶场好好过足瘾,弥补童年的遗憾。
因此,当柏鸥约人去靶场见的时候,一个个都特积极。
况且,柏大少的场子,面子必须得给足啊!
等到了当天早上,柏鸢穿了身雪白的长款呢质大衣,戴好帽子,穿好手套,在门口等着她大堂哥叫人把车开过来。
柏隼小朋友听说大堂哥和姐姐要一块儿去靶场玩,有点羡慕,也想跟着去。
“姐,能带着我嘛?”
小孩眼睛晶亮,隐隐有些期待。
柏鸢淡淡看他一眼,单手插兜,“作业写完了吗?”
柏隼:……
柏鸢:“不去写?”
柏隼:“……哎!”
小孩噔噔噔跑上楼,没一会儿又跑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支铅笔。
柏隼:“姐,那我写完能去吗?”
柏鸢:“未满十岁不能进靶场。”
柏隼:……
等车进了柏家院子,柏鸥过来接柏鸢上车。
天上飘了点雪花。
因为靶场在军二区,已经出了京里大院,所以出行需要配车,不能像以前腿儿着着去腿儿着回。
车是改装军品,减震防弹还舒适,车前面挂着白底红头黑字的牌子,再看那一串数字,往外一开,整个京里基本畅通无阻。
刚一上车,柏鸥就帮她把帽子摘了,边拉着柏鸢的手,边跟前面开车的司机说话。
“刘哥!看我小妹!”
司机一回头,柏鸢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出在哪见过。
那司机大半个身子转过来,抬手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点,看着柏鸢,抬了下手,“你好啊,小朋友,还记得我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柏鸢眼眸微眯,似乎是在脑子里检索人员名单。
见她半天没反应,刘哥也没介意,把墨镜重新推了上去,笑意不减反增:“哈哈,不记得也是好事,那会儿你才多大呢,正常!正常!”
距离柏鸢被人贩子抱走,又在海口高速入口处被拦截救回,已经过去七八个年头,当时自己解安全带,又扶着狗嘴从面包车里钻出来的小女孩,一晃还有半年,也该小学毕业了。
柏鸥胳膊一横,搂着柏鸢的脖子,笑着跟她说道:“这是刘哥!北区车神,车技贼拉咳——车技可厉害了,哈哈,刘哥,辛苦您一会儿进军二区给我小妹来一个连环大漂移!”
柏鸢跟着叫了一声人。
刘哥立刻就乐了,伸长手臂在柏鸢脑袋上大力揉搓几下,“得嘞,鸥子,给你小妹把安全带系上。”
等到了靶场,进了室内,里面已经有好些人先到了,这时候看见柏鸥领着柏鸢进来,一个个都笑带着笑意迎了上去。
“柏大,还有咱小妹,好久不见啊!”
柏鸥看见许久不见的好兄弟们,也挺高兴,张着双臂就挨着个扑了上去,又是勾肩搭背又是拥抱,给人勒得嗷嗷直叫。
宋衍铭还是在不远处站着,没往人多的地方凑,等柏鸥挨着个熊抱一圈,过了那股子热乎劲,这才慢悠悠上前。
“怎么才来?”
柏鸥转了一圈,也正找他呢,这会儿看见了,快走几步上前,顾及对方洁癖,还跟以前一样,抬手碰了下拳。
“宋衍铭!好兄弟!”
宋衍铭也抬手跟他碰了一下。
“好兄弟!”
谁知道柏鸥这小子忒坏,碰完拳头直接扯着人胳膊往回一拉,差点把宋衍铭胳膊给拽脱扣,接着同样也是一个熊抱,勒得他差点断气。
等宋衍铭好不容易喘口气,又发现柏鸥从外面带了一身雪,这会儿进屋都化了,有点湿,蹭了他一身。
“你踏马——”宋衍铭脸一下就黑了,恨不得跟柏鸥能回大院幼儿园王见王,一决生死。
“哈哈哈哈哈哈!”柏鸥跳着弹开,又冲到他后边,跟个猛兽夹子似的,一把抱住周晟,“周老弟!还活着呢?”
周晟同样被勒得哇哇大叫:“柏、柏鸥!你轻点!别把我兜里牛奶挤爆了!”
那边一群少年热热闹闹。
这边,秦令征已经找到柏鸢,带着她往靶场里面走。
因为听说柏鸢要来学枪,秦令征这几天别的没干,天天泡在靶场里闷头苦学,终于能从最开始的三中五不中,练到环环在靶,九环以内。
就等着在她面前露一手呢。
在人群里,他一眼就看见柏鸢独自站立,与周围随意的热络气氛格格不入,棚顶洒下的灯光打在她雪白的毛呢大衣上,仿佛给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虚无缥缈的纱雾,若即若离,似幻似梦。
等走到近前,才发现柏鸢面上其实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的,眉眼间挥之不去的淡默不知何时已悄然融化,眸中闪着点星屑般的光芒,碎碎点点。
秦令征现在两米左右的地方,安静看了一会儿,胸膛中也不知何时涌上一股暖意,随心脏一次次脉动输送至全身各处,整个人也因此松懈下来,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等柏鸢察觉到有人靠近,偏头看向他,眼底未褪去的浅笑和那些细碎的光就这么撞得秦令征一怔,心跳一下漏了半拍。
这些天柏鸢被柏鸥领着,现在也出于惯性朝秦令征伸出手,毛呢薄手套上的五指微微张开,代表她此刻正处于一种不舍防备,惬意且舒适的状态。
“走吧。”
说话间,她嘴角上扬,勾起了点笑意,收拾平时展露的所有锋芒,把自己包裹在淡然气质下的一角揭开了一丁点,透给他看。
秦令征大脑放空,鬼使神差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拉着她往前走。
等走了一段时间,思绪猛然回笼,脑子里跑马灯似的加载了半天,最后把下巴往外套领子里藏了藏,握着柏鸢的手用上了点力气,牢牢攥在掌心里。
俩人一声不响往前走,靶场虽大,可也不是没有尽头。
眼看就要走到靶位,秦令征心念一动,没有驻足,拉着柏鸢径直往前走,围着靶场绕了整整一圈。
等再经过靶位的时候,他加快脚步,错身过去,又拉着柏鸢走了一圈。
第一圈,柏鸢以为靶场太大,秦令征要领她去的是旁边的区域,便也没任由他拉着手,一起往前走。
等第二圈,柏鸢以为他第一次来,建筑内装修风格又太像,所以迷路找不到地方了,所以还算有耐心。
可再到第三圈……
柏鸢抬脚就踹在他屁股上,差点给秦令征踹个大马趴。
她收回手,连着手套一起揣回兜里,冷冷看向秦令征。
“当我傻?”
挨了揍,老实了,秦令征讪讪道:“哈哈哈哈,不敢不敢!您往这边请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