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铭双手插兜,懒洋洋道,“教咱小妹怎么打架。
“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柏鸥听了一挑眉,挤到他俩中间。
先摸了摸柏鸢的衣兜,见暖宝宝还热乎着,也就不着急回去,干脆往后一靠,老神在在道:
“小妹你记住,打架嘛技巧最重要,扇不如锤,抡不如踹,腿脚一定大过手劲,别管对面是谁,先上去一脚给他放倒,这仗就先赢了一半,之后按住了别让他有翻身的机会,你就先听个大概,等过几年大哥手把手教你,咱老柏家的手艺可不能在我这失传了——”
宋衍铭在旁边听着,到最后没忍住噗呲一下乐出声。
柏鸥扭过脑袋不善的看着他,“怎么?你也想试试我老柏家祖传的手艺?”
“不敢不敢。”宋衍铭婉拒。
柏鸥却一下来了劲,抬手勾住他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宋大少,比划比划呗,他们都太菜,不过瘾,还是跟你打有意思。”
宋衍铭再拒:“地上太脏。”
“脏了洗呗。”
宋衍铭把手从兜里掏出来给他看狗绳,“牵着狗呢。”
“呵,怕输?”
“笑话,怕你老子名字倒过来写!”宋衍铭冷笑一声,把狗绳往柏鸢手里一塞,“小妹,给你宋哥牵会儿狗。”
柏鸥有些犹豫:“别了吧,你那狗一跑,再给我小妹拽个跟头。”
最后俩人把狗绳往凳子腿上一拴,火药劲十足的就往小广场中间去了。
其他人一看,王见王,梦回幼儿园大班!纷纷拍手叫好。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宋衍铭当年能威震大院幼儿园一时也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他气势足,下手也够狠,虽然走的多为野路子,但胜在实用。
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回合,打得不相上下。
柏鸥几次想将他放倒,都被他稳住身形,屡战屡胜的小擒拿也被他滑不留手的挣脱开。
感情这孩子刚才没白看热闹,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反擒拿破招。
这边叫好声连连不断,柏鸢自己坐在长椅上,看着俩人将格斗变成了摔跤,像是谁先把对方放倒能获得胜利似的。
椅子腿上拴着的哈士奇在主人刚离开时就一个劲往前冲,汪汪叫个不停,恨不得立刻加入战场。
还好这狗只有六个月,体型不大,不然非得把长椅给拽走,让柏鸢坐上回狗拉雪橇。
最后柏鸥仗着自己力气大先一步把宋衍铭放倒,但后者也硬气,被死死压制,就是不肯认输,还在时刻找机会反击。
柏鸥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真这么僵持下去没半个小时结束不了战斗。
他脑袋一转,看见不远处树根底下堆着过年放的炮仗碎屑,肚子里的坏水咕嘟咕嘟就往外冒。
硬生生拽着人就往树根底下走。
宋衍铭一开始背对着他看不到,等离得近了闻见硫磺的气味,脸色一变就开始挣扎。
柏鸥哪能让他跑了,直接一个地形杀,老鹰抓小鸡似的就给人按碎屑里了。
要么说宋衍铭吃了讲究的亏,如果是别人敢这么卡地形杀,他非得把对方头拧下来。
但这是柏鸥,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把他克制得死死的,想翻身都难。
“靠!柏大,你玩埋汰的是吧!”
“这叫合理占据有利地形,有效利用每一寸可利用资源,就说你服不服吧。”
柏鸥就没这讲究,管他地上脏不脏呢,打赢最重要。
之前他们聚在一起玩,冬天打雪仗,夏天打水仗,有时候直接在沙地上开摆。
下雨天最要命,水坑泥地里一滚,一个个跟水猴子上了岸似的。
大人一看,这还了得!
赶紧拦着,谁都不准进屋。
非得把所有落汤鸡凑一块,用浇花用的小水枪呲干净才能进家门。
但近一年泥潭里打滚的事没人干。
主要因为小学是个分水岭。
上过学接受九年义务教育,脑子里被知识充满,就好比光屁股小人吃过苹果——要脸了。
不过最关键原因还是——
下雨知道躲了。
柏鸢出来玩了这么长时间,此时有点精力不济,正昏昏沉沉准备打个瞌睡,耳边的狗吠突然消失了。
她睁开眼睛,只见重新确立霸主地位的柏鸥得胜而归,不知什么时候团了个小雪球,献宝似的捧在手里给她看。
京里的冬天不常见雪,偶尔飘雪花,也大多刚落地就化成水。
今年瑞雪兆丰年,雪积了好几天也没见少,就是有点脏了。
想着小妹第一次见雪,柏鸥转了一圈才在花坛中央找到没被踩过的。
虽然没有刚下的时候松软,但把上面那一层变硬的雪壳敲碎,挖出内里的积雪,也没太大差别。
柏鸢在柏鸥热络视线的期待下,把热乎乎的小手从兜里掏出来,摸了摸雪球。
触感冰凉,雪被指尖温度融化,微微浸湿指腹。
再想摸,柏鸥就不让了,怕她冻着手。
“怎么样,好玩吧?”
他笑容洋溢在脸上,是少年独有的蓬勃朝气。
柏鸢看了他一眼,声音稚嫩道:
“不能吃,知道吗?”
柏鸥:……
倒也不至如此。
约摸着玩了三个小时,柏鸢兜里的暖宝宝也快没电了。
柏鸥没恋战,把地上的羽绒服捡起来穿回身上,跟其他人招呼一声,就准备领着小妹回家。
他运动量大,一直也没觉得冷,外套在雪上放着,已经积攒了不少凉意,刚穿上的时候还冰得他一个激灵。
正拉衣服拉链的时候,宋衍铭也臭着一张脸,灰头土脸的过来解椅子腿上的狗绳。
他被柏鸥按在鞭炮碎屑里滚了好几圈,脸上都是灰,头上也粘了不少红色纸屑。
身上倒是挺干净,拍两下灰就都没了。
“你也回去?”柏鸥知道他没生气,就是洁癖犯了不爱吱声,于是主动搭话。
“将军该吃苹果了。”宋衍铭嗯了一声,“一起走?”
“走!”
院子里小孩都玩得开,别看约架的时候一个个不共戴天,仿佛彼此有血海深仇,等下场拍拍屁股站起来,还能一起勾肩搭背去小卖铺买雪糕。
都是邻里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跟谁也没有隔夜仇,大家都懂分寸,即便是一时兴起的遭遇战,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柏鸥把手搓热后牵着柏鸢,宋衍铭牵着他那条哈士奇,跟其他人挥手告别。
“明天下午一点,老地方见!”
三人一狗结伴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柏鸥还捡了根笔直的大冰柱子,边走边往灌木上挥,把住在里面的麻雀惊得四处乱飞。
到了宋家家宅,哈士奇挣脱狗绳自己从底下那小门挤进去了,宋衍铭现在门口发出邀请。
”进来吃口饭?小妹吃什么?”
柏鸥笑着摆摆手:“不了,我小妹没断奶呢,她吃的那些辅食也不好弄。”
按理说小孩一岁半左右断奶最好。
但柏鸢底子差,更何况还在赵梅婷手底下蹉跎了一段时间,医生建议辅食和奶一起吃,多养几个月,把流失的营养补回来。
宋衍铭点点头,急着回去把一身的灰洗干净,没做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