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工资前赵梅婷没敢再打牌,手里的钱一块掰成三块花。
幸而柏家夫妻俩出手阔绰,为了让她尽心照顾柏鸢,每个月买菜的钱都是往多了给,就怕不够用。
赵梅婷靠着这笔钱才勉强度日。
柏鸢不到吃辅食的年纪,还在捧着瓶子吭哧吭哧喝冲好的奶,奶粉是外国进口的高档货,罐子不大,但每罐都要上千,这笔钱不经她手,都是姜芷每月托秘书送来的。
那笔多出来的开销是年前夫妻俩在这住时买菜和水果用的,现在夫妻二人工作忙不常回来,钱还照样给,没往回收,赵梅婷等于是包吃包住。
这钱赵梅婷万万不敢动,也因此平安度过了月底,等新月份发了工资,见夫妻俩谁也没计较这笔钱的去向,赵梅婷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回到肚子里。
同时也看出,柏家夫妻不是多事斤斤计较的雇主,钱多,事少,活轻,这样的好工作打着灯笼都难找。
领了工资,赵梅婷没敢再大手大脚,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可有钱的日子却让人上瘾。
过了四月天气渐暖,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多,桌牌室也转移阵地,搬了几张桌子,一群老头老太太坐在小区院里打牌。
赵梅婷每次路过都能看到,一次两次还忍得住,次数多了晚上做梦都是一手好牌自摸清一色,没几天又坐在了牌桌上。
“赵姨,最近手气不错呀,这一下午得赢了有小一千吧?”许老板娘挽着赵梅婷的手笑盈盈把人送到小区门口。
柏家夫妻买是高档小区,她们这家小桌牌室租不起里面的店铺,所以开在隔了一条街的未开发小区,小区里路灯时好时坏,赵梅婷干坐一下午腿脚麻木,每次都是老板娘扶着送出来的。
“我这是半个月没打,手生抓牌就顺,等过几天找着感觉可就不一定了。”赵梅婷摸着口袋里五块十块的零钱,厚厚一沓,笑容满面。
今天来之前她还想着,如果跟上个月一样连着输牌就不再玩了,打牌的时候没觉得,后来她抽空一算,大大小小钱加起来一天少说得输出去三四千,也是一阵心惊后怕。
可今天坐在牌桌上,她只觉哪哪都顺,抓牌一张比一张好,虽然也有输牌,但总归是输少赢多见到回头钱了。
如此一来,她心里也蠢蠢欲动,开始琢磨能不能把输的钱从牌桌上再赢回来。
“阿姨您是有福之人,又赶上时来运转,这个月您财气旺,我跟您借借光讨讨彩头,您可不许生气啊。”
“瞧你这丫头说的,阿姨有福气不藏着掖着着,都给你,都给你。”
有说有笑就把人送到柏家小区的楼下,许老板娘临别前挥挥手,“阿姨,我送您到这,您注意安全,明天我再陪您说话。”
转身后,许秀丽的表情冷淡下来,刚才的笑容也转瞬消失不见。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一直蔓延到黑暗更远处的黑暗之中。
跟许老板娘约好明天再聚,赵梅婷乘坐电梯回到柏家,指纹解锁门打开,屋子里静悄悄漆黑一片。
许是听见动静,还不等她换好拖鞋,屋子里便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赵梅婷急忙进屋,抱着柏鸢给换了尿布湿。
她出门前给孩子喂了满满一瓶奶,想着有一两个小时就能回来,可这架不住手气好,一玩起来忘了时间。
这会儿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小孩肚子里的汤汤水水早就消化一空。
她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等哭声小了才回到厨房给柏鸢冲泡奶粉。
临睡觉前赵梅婷提醒自己明天可不能再在桌牌室耗一下午,万一传到雇主耳朵里自己这工作保准得丢。
她打牌耗时耗力,心事又重,这一觉睡得极沉,就连柏鸢半夜哭都没听见。
第二天日上三竿,柏鸢哭累了正闭着眼睡觉,赵梅婷扶着后腰慢悠悠直起身,到底是年纪大了腰椎不好,站在原地扭了几下感觉缓过劲来才开始今天的工作。
用了一上午时间收拾屋子卫生和照顾柏鸢,等到中午,赵梅婷拉着买菜的小推车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回来时正又瞧见一群人围着桌牌室看热闹。
有熟人看见她,扬声招呼:“婷子,来两把啊?”
“不来不来!”赵梅婷指了指满载而归的小拉车,扯脖子喊道:“你们先玩着,等我把东西送上楼,下午!下午一定!”
“你可快点吧,打个牌都要磨磨蹭蹭!”身边的牌友跟着起哄,“一会儿晚了可凑不成桌了!”
许老板娘也闻声出来,“赵阿姨,别听他们的,不着急,什么时候玩都有位置,我给您留着!”
赵梅婷一听,顿时健步如飞,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把新鲜的瓜果蔬菜草草塞进冰箱,火急火燎就奔桌牌室去了。
这一坐又是一下午,赵梅婷揉着又干又涩的眼睛进了房门,等走到厨房时吓了一跳。
她中午把奶粉兑过热水想等晾凉了再给柏鸢,过后就忘了这茬,奶瓶盖都没拧便急匆匆下楼打牌去了。
怪不得刚才进屋孩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哭了一下午又累又饿,这会儿正嘬着手指做梦呢。
赵梅婷心里一阵愧疚,赶紧把孩子叫醒塞了热奶瓶,小孩饿得狠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抱着奶瓶不撒手。
有了今晚这档事,赵梅婷多有收敛,等第三天再去打牌,没再坐着不走,只打了两圈就急着回家。
牌友拉着她不让走,说什么也要把输的钱再从她那赢回来。
“我是给别人家照顾小孩,总这么出来,一坐就是一下午,让人知道了不好。”
“又不是你自己的孙子,你这操这份心,差不多就行了。”
赵梅婷找了个又闲钱又多的活在这片不是秘密,她平时拿来吹嘘,少不得有人眼红,这会儿抓到机会说起风凉话。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人也打圆场,“职业操守还是要有,挣一分钱操一份心。”
“得了吧东老弟,要我说现在的孩子就是太矫情,都是给惯的,吃也要精贵喝也要精贵,咱们小时候哪有这条件,一锅小米粥兑水全家人喝,不也活到六十多?没见缺胳膊少腿的。”
“现在生活水准不一样了,我小时候姐妹几个都是不能跑就背着,能跑了就绑凳子上,一家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那闲钱请保姆。”
“哈哈那你小时候挺惨啊。”
“可不敢跟现在的小孩比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聊起来,赵梅婷越听越觉得在理,思路不由自主就被人带着跑,已隐隐开始动摇。
人就是这样,如果自己想想还好,胆子小的也不敢做什么,就怕有人在旁边怂恿。
一怂恿,心中就蠢蠢欲动,越发不安分,不知足起来。
“梅婷,你是老实人,可不知道给有钱人当保姆里面的弯弯绕绕吧?”
“什么弯弯绕绕?”赵梅婷心念一动,忙追问。
“坐下,坐下再打两圈,我给你展开讲讲。”那人神秘兮兮一笑,“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这么一打岔,赵梅婷归心消了不少,心里面也跟着好奇,在众人的劝说下半推半就的坐回了牌桌上。
“那说好了,两圈,就两圈啊,让人知道我要吃瓜落的。”
“诶,这就对喽!”
“放心吧,都是朋友,口风严得很,没人出去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