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凌萱十五岁,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领国使者前来大越替他们的太子求娶公主,以结两国秦晋之好。
一旦联姻成功,大越便会多了个强有力的同盟,日后在军事还是贸易上都会更上一层楼。
如此双赢的局面两国君主自然喜闻乐见,根本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皇帝子嗣丰盈,到适婚年纪的公主中便有云成公主。
“朕膝下有几位公主正好与贵国太子年龄相近,不知是想求娶哪位?”皇帝坐在上首朝对方使者询问。
使者先是行了个礼,随后昂着头。
“此番前来求娶的公主是云成公主。”
皇帝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可眼中已渐显冰冷。
公主和亲本就是为了两国利益而存在,云成是他的心尖宠,怎么可能会牺牲云成呢。
对方显然也明白云成公主与其他公主在大越皇帝心中的位置,自然不肯将那些没什么价值的公主迎娶回去。
他们的目的只有云成公主,皇帝没有当即表态,一旁的凌谦明白陛下已经生气,只是奈于身份没有表现出来。
这时他的存在就在体现出来,将陛下不便说出口的话转达出来。
“这宫中的所有公主同云成公主一样都是陛下的金枝玉叶,贵国这般嫌弃那些公主,未免也太不将我大越放在眼中了。”
他两三句便将场面上升到另一个层级,对方如果答是,那他们此行目的就不能达成。
可如果他们答不是,那也能顺势在其他公主中指一人前往和亲,总之怎么都不会让云成公主前往。
谁料对方似乎也是有备而来,“素闻大越陛下身边的凌厂公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我国以十足的诚意前来求娶公主,太子身份尊贵,自然是希望未来的太子妃能有足够尊贵的地位。”
“况且若不是太子殿下认准云成公主,未必会有今日谴在下前来大越一事,现如今贵国边境不太安稳,还望陛下好生考虑考虑。”
使者走后皇帝陷入沉思,凌谦在一旁静静站着没有说话。
今日陛下特意私下召见对方使者就是怕有意外出现,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若是在朝堂上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朝中那些老臣定然会逼着他答应对方的要求。
“安德全,你走一趟淑妃那里,让她这段时间好生准备准备云成的嫁妆。”许久皇帝轻轻吐出一句话。
现下大越边境不安稳,如果在这件事上又给自己弄了个对手出来,势必内忧外患。
他虽爱云成,可与他的江山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从御书房离开后凌谦找到女儿,将云成公主要和亲的消息知会给她。
“我会安排让你出宫,你这几日好生收拾收拾。”
“适婚的公主这么多,万一会有转折呢?而且淑妃娘娘肯定也会从中周旋的。”凌萱明显不相信陛下会将云成公主作为和亲的棋子。
凌谦只说女儿天真,当对方将边境一事说出来后,他就知道陛下必然会答应。
“你错了,正是因为淑妃在后宫的地位,这次和亲才非云成公主不可。”
皇后和林妃离世后,淑妃虽是妃位,实际却是整个后宫除了太后外地位最尊贵的存在。
云成公主虽是她的养女,可与亲女别无二致,加上陛下的宠爱,自然会成为不二之选。
“那我为什么非要出宫?”凌萱不解。
“公主和亲的事瞒不了多久,陛下定然不会让公主独自前往,你的身份是她的伴读有很大机会会成为随嫁一并过去。”
这还是他预料中最好的结果,若是让自己那些对手知道这事。
他们说不定会借着陛下舍不得公主的心,从旁撺掇让人替嫁,那作为跟在公主身边多年的凌萱自然就是最好的替嫁人选。
毕竟对方要的可能也只是有云成公主这个身份的人,至于是不是真的云成公主,两国友好的情况下,他们并不一定非常在意。
父亲眉间的担忧焦虑让凌萱深感此事有多急迫。
“可我要是离开了,到时陛下问起来爹又该如何应对?”
她担心父亲如同父亲担心她一样,陛下之精明未必不明白在这个骨子眼上父亲将她送出宫的目的。
“陛下那里自然有爹来周旋,你需要做的便是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要送女儿离开宫中不是件易事,凌谦为此需要承受的代价恐怕是他自己都无法估算的。
但他不后悔,自己努力做到这个位置不就是想好好保护女儿不受伤害。
“女儿知道了,您先给我几日安排安排。”凌萱乖巧回答。
这些年她除了当公主伴读,许多公主的生活起居都是她在负责,若要离开她也要将这些安排妥当。
这几日凌萱白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父亲的考虑自然有他的道理,可凌萱却不这么想。
思来想去她来到东厂找到父亲,说出自己不想就这么撒手。
“为什么?”凌谦罕见的在女儿面前有些动怒。
“爹,我理解您的做法,可公主同淑妃对咱们有恩,在她们最难的时候不管不顾,女儿实在做不出来。”
这些年要不是因为当年公主的保护,凌萱未必过得这么滋润。
且父亲步步高升也有淑妃在其背后暗中打点相助的功劳。
凌谦却不以为意,“这些年,我也帮了淑妃不少,该还的早就还清了。”
他和淑妃与其说是恩情,倒不如说是利益互换来得更准确一些。
“可女儿也有女儿的想法,请您再让我任性一次。”
凌萱的示弱让凌谦心里一软,坚定的神色也逐渐有些松懈。
最后他转身背对着她,冷哼一声。
“那便给你一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