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下朝后,车才刚刚到永安巷口,便听见从里面传来喧哗吵闹之声。
这里居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规矩繁多,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与他一同下朝回家的官员同样困惑,“哪家的奴才如此不懂规矩。”
几位官员顺着吵闹声方向走去,只见一群乡野之人在穆府大门外对着府中门房管事撒泼打浑。
管家看到穆安如同看到救星,连忙跑到他马下。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还不等穆安问清楚情况,穆府门口的那群人中突然窜出个身形略微臃肿的老妪。
“安儿,祖母可算找着你了。”她这一嗓子嚎得周围的人都齐齐看向穆安。
穆安这才看清楚来人,竟是自己家中那个偏心眼的祖母。
他脸上一黑,下马后走到祖母面前,“祖母,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手不停在穆安的官服上摸着,这般好的面料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这孩子,在京中当了大官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有村里的人来京城办事,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老太太不满说着。
穆安朝着她身后看去,大伯一家,小叔一家,村里的村民,还有些不认识的,零零总总快二百来号人了。
这些人全都露出贪婪的眼神,笑嘻嘻地看着他。
穆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忍着心底的厌恶,“你们突然来京做什么?”
对于他的问话老太太很是不满,“你做了官,我们自然是来享福的。”
“我爹娘呢?”人群里没有他的父母。
“家中牲口农田还要人照顾,我就让他们别来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当即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气势看向管家。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我都说了我是穆安的祖母,还敢拦我。”
管家求助的看向穆安,他被这群人缠了一个早上了,现下穆府怕是已经成为永安巷的笑话了。
“穆大人,你这就做得欠妥了,自己在京中高门大宅,却对家中不闻不问。”同行官员讽刺着。
他的话让老太太感觉自己找到同盟,一把推开穆安上前对那官员讨好笑着。
“这位大人可是明事理的,不知您是什么官呢?”
官员嫌恶后退几步,根本不想与这个村妇有过多触碰,叫上马夫连忙离开。
“呸,什么玩意儿。”等人走后,老太太啐了口痰。
周围邻居家纷纷有人从大门处探头朝穆府看着,穆安感觉出他们眼中表现出来的嘲笑,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先进来再说。”他黑脸说着。
本来还算宽敞的穆府突然挤进两百来人,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那些村民手中还带着各种野菜山货,都是些便宜货。
“安儿,他们都想在京中找些事做,你看看能不能在官衙安排个事,或者弄几个店面给他们做生意。”老太太命令式说着。
“祖母,孙儿办不到。”穆安直接回绝,这老虔婆还真当他是许愿池的王八吗。
“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你必须得做。”老太太不依不饶。
穆安被弄得不厌其烦,“那是你的事,我是办不到的,如果非要这样,那你们就回去吧。”
老太太自然不肯,最后只得作罢,那些村民离开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自己威严被挑衅,老太太还想像从前一样教训穆安。
“穆大人,我家小姐请你过府有事商议。”凌府管家突然出现。
看着凌府管家的眼色,穆安知道是凌萱特意让他来解围,连忙离开。
穆安走后,老太太叫来管家。
“哪位小姐是哪位大人的千金?若是小官家的可攀不上咱家。”
管家白了这群人一眼,“那可是凌厂公的千金,人家自己在宫中也是有官职的。”
听到这里老太太双眼冒光,拉过一旁的大孙子,“那敢情好,下次他要是再去那个什么凌府,平儿你就同他一起。这样好的媳妇可不能让穆安给抢了。”
管家都无语了,他看了眼老太太身边的男人,尖脸猴腮,三白眼,全然没有读书人的书卷气。
就这样的货色还敢肖想他家小姐,怕是活腻了。
这边穆安来到凌府,凌萱正坐在亭台那边。
“老家来亲戚了?”她幸灾乐祸说着,刚才的事府中看热闹的下人已经都告诉他了。
穆安有气无力坐下,“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凌萱给他倒了杯茶,“你穿越过来的生活我还不怎么知道,今日一看似乎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是天崩开局,喝下茶水,穆安开始向她大吐苦水。
他出生在三兄弟一起生活的农家里,他出生前母亲多年未孕,常被骂不下蛋的鸡。
偏偏自己父亲是个愚孝的人,觉得老太太不会有错,导致母亲每日就被婆母妯娌欺负。
他出生后情况也没多大改变,家中大堂兄可以去学堂念书,他和二堂兄就只能在家帮着大人种田。
后来他开始觉醒了前世记忆,便想着法偷偷去学堂听墙角,却被夫子发现,夫子在考了他些学问后起了爱才之心,让他免费念书。
可他没念多久就被大伯母知道了,她来到学堂大闹,说这样不仅耽误了家中活计,又对他们这些交了束修的人家不公平。
经她这样一闹,穆安怕牵连夫子不得已退学,回到家中务农。
恰好几日后就是童生试,穆安想去,可家中的人都不同意。那日母亲找到他给了他变卖首饰的银钱,趁家里无人带着他找到夫子,夫子将他装入桶中运出去才赶上考试。
那是母亲逆来顺受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反抗。
他夺得头名,县令想让他在县学念书,他只得将家中情况告知。县令大怒,当下派人同他一起回去,又叫上里正。
穆家人得知后死活不愿意让他去念书,最后是穆安承诺日后学堂给予的补贴都交回家中。
加上里正对穆家人施压,穆家这才不情不愿同意。
从乡试开始他就躲着穆家的人,毕竟穆平连童生试都没考过,难保他们不会对自己下手。
他对穆家人几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