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达之前,穆安和凌萱就钦差身份暂时接管集州,不仅恢复了从前的税收占比,关于食盐的价格下调到比之前的价格还少上两文。
那些与州官有勾结的商户也被处罚,集州慢慢恢复到往日的繁荣,凋零的闹市再度变得喧嚣。
针对蓠族的限制也被解除,街头巷尾也能听到年轻男女肆意张扬的歌声。
凌萱回到土司府找到姨母,“姨母,任命你为新任宣抚使的圣旨再过几日便会到达集州。”
父亲提前传信告诉了她,她一收到消息便来通知姨母。
凌雁笑意渐浓,想不到这事还真让她办成了。
只是很快她又眉头紧锁,“可杨家怎么处理?”
州官在地区的权利低于土司,但集州这位州官却凌驾在土司之上,除了历史原因外,更重要的是杨氏为他撑腰。
他提供让杨氏瓜分集州权力的便利,杨家做他在集州横行霸道的靠山,两人狼狈为奸,弄得凌雁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即使现在凌雁成了宣抚使,但杨家已经在集州有了一定势力,怕是不好对付。
凌萱端起茶盏在鼻尖处嗅了嗅,眼神变得玩味。
“秦氏和佘氏被杨氏压制多年,心中怕早就不满,如今您掌集州,想必他们也会恭喜姨母,杨家独大多年总是会有些错处,四州宣慰使的设立不正是因为这个吗?”
凌萱话到即止,凌雁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朝廷不想浪费兵力来处理西南的事,但也不想看到西南地区谁家独大,他们是土司更是朝廷命官,若有土司叛乱,其他土司自然有义务去平叛。
凌家衰败,秦佘两家势弱,这才让杨氏钻了空子。
现下有了陛下的圣旨,再加上凌氏多年来在集州及西南地区的影响力,三家联合对付杨氏,只怕杨氏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凌萱丝毫不怀疑姨母的才能,当年她能在凌氏如此劣势的情况下顺利当上土司,不仅是因为凌氏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她在平定西南王之乱时展现出来的能力。
“这事不急于一时,需徐徐图之。”
“我晓得的。”
左右二使顺利抵达集州,姨母身着最隆重的礼服跪迎圣旨。
看着上面用朱砂批注宣她为宣抚使的字样,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夜,为庆祝这个喜事,姨母召开了盛大的晚宴。
凌萱与穆安自然会出席,蓠族的晚宴很是随意自由,大家围坐一圈随意吃喝,中间是燃烧着的巨大火堆。
少男少女在火堆四周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凌萱也被感染,弯着眉眼跟着歌声轻打着节拍。
姨母喝得有点多,双颊绯红的揽着凌萱的脖子。
“你爹娘有没有教过你对歌。”
凌萱摇头,这个确实没怎么教过。
“以后姨母教你。”凌雁笑着说,随后她又指着场中的男子。
“这些小伙子都是咱们蓠族里数一数二的,你有没有看上的。”
蓠族人说话从不遮掩,她一开口周围一圈的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这边。
凌萱被他们盯得有些害羞,“姨母,你喝醉了。”
一抹嫣红爬上她的脸颊,穆安第一次见凌萱这般娇羞的模样,有些看呆了。
“你在娇羞什么?”他傻不愣登的问向凌萱。
下一秒,他只觉得背部隐隐作痛,而始作俑者还保持那羞涩的神情活动着手腕。
侍女端上一盘折耳根放在几人面前,凌雁看见此物大口吃了起来。
“萱儿,你快吃这个。”她热情邀请着。
凌萱看着盘中的折耳根,对上姨母期盼的神情,拒绝的话临到口中说不出口。
硬着头皮夹了根送进嘴里,但那味实在太冲,她连忙吐出口。
姨母见状拍着腿大笑,“果然是在中原生活久了,连咱们家乡的美味都吃不了。”
凌萱黑线,这东西她实在无福消受,那满嘴的鱼腥味过于彪悍了些。
“你这让我想到你爹,他也是打小就吃不惯这个,你娘和他试婚的时候,但凡他惹你娘不高兴了,你娘就变着法给他弄折耳根吃,搞得每次他都气鼓鼓的。”
想到一向沉稳的父亲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凌萱也忍不住笑了。
一旁的穆安听到试婚这个词来了兴趣,便询问凌雁试婚的习俗。
凌雁开始给他科普,蓠族男女双方订了亲以后到正式结亲之前会有一段时间可以同居,双方认为恋情已经达到可同居的程度后经过寨老和族人的见证即可开始,寨老会送一个竹筒到同居的屋内,什么时候觉得合适了或者一但发现怀孕就正式成婚,通常期限不会超过一年,婚前婚后既可以男从女居也可以女从男居,都是商量着来,但如果是家中最大的孩子,或者独苗,不论男女,都会被终身留在父母身边,当然这也并非是结婚前的必经阶段,也看个人选择。
蓠族虽说和离也自由,但经过试婚后结合的夫妻却鲜少有和离者。
“那和现代婚前同居也差不多嘛。”穆安小声对凌萱说着。
“不过这只是针对下层百姓的试婚,上层又不同了。”凌雁又接着说了关于上层的试婚情况。
上层蓠族的婚约多半与利益有关,不似下层那般可以自由选择和分离,通常会由长辈选定人选,期限不超过三个月。
凌萱父母当初结合也是这般。
“那要是试婚觉得不合适怎么办?”穆安问着。
“不合适就分开,在寨老和族人见证下,寨老把竹筒劈开,两个人各执一半就象征分手,再过五个月就可以各寻新欢。”
“那若是分开期间发现怀孕了呢。”他瞥了眼凌萱继续问。
凌萱觉得穆安此时像十万个为什么。
“那就带着孩子留在娘家便是,总归是自己的血脉,也不影响以后的婚配,更无人会加以歧视,这样出生的孩子通常都会由姥姥姥爷或者其他娘家人帮着照顾长大,至于孩子父亲想不想负责都随意,我们蓠族人又崇尚坦诚,只要够坦诚,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穆安暗叹,蓠族果然民风彪悍,思想和这个封建的时代格格不入。
凌萱想到父亲曾和自己说过,当年他与母亲在试婚快满三个月的时候拌嘴,母亲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他负气没追,想着过几天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再去道歉将人接回来,谁知凌家突然被指控叛乱。
因两家是集州上层官员,他与凌音同时被抓,又因男女分开押送,两人无法相见。
等到再见时已在掖庭,他也是那时候得知,凌音押送中途昏迷,一同被押送会医术的女子诊出她有已有两月左右的身孕。
正好是他们试婚的第二个月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