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从上午睡到晚上八点多，林陌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舒缓过来了。
他伸了个懒腰，呆呆的看着陈年积灰的房顶。
窗户外面映进来红色跟黄色的光，这是对面自助餐厅的大广告灯牌，每天晚上天刚黑就会亮起来。
除了自助餐厅的灯牌，还有砂锅米线，牛排，麻辣烫，黄焖鸡之类的小吃店。
林陌躺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短信里有好几条未读，一条是慕容裳的，剩下几条都是银行的。
通知他余额变化，以及给他推荐各种理财产品。
林陌按灭老旧的手机。
房间里的玻璃半开着通风，食物的香气透过外面传进来，勾引着他的味蕾。
平时林陌除了别人请之外几乎不会在外面吃饭。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也打算潇洒潇洒。
他给自己套了洗的袖口起毛边儿的黑色卫衣，穿着路边摊买的三十块钱骨折价两条的黑色宽松牛仔裤，穿着小弟请他办事儿的时候送给他的黑色球鞋，揣着银行卡，戴着口罩跟帽子出了门。
出门之后先去吃了一顿路边儿煮的咕咚咕咚的砂锅米线，然后步行去附近手机营业厅购买了最新款智能机——刷卡。
拿着手机，他打车去了距离这里比较近的天灯大厦。
类似一个巨大的孔明灯形状的大厦，里头有花园，美食店，服装店。
这里头从前林陌只跟着上面的人进来过一次。
林陌先看着一楼的指路牌，然后坐电梯去了三楼买衣服。
他没去什么牌子店——以前他总觉得几千几万买一件衣服很傻，理解不了，现在有钱了，依旧理解不了。
在男装店里买了卫衣，短袖，在女店员的推荐下买了衬衫，各种长裤，因为价格不算贵就都买了。
然后又去隔壁买了几双鞋。
鞋主要是奔着舒适耐用去的，他不确定下次游戏会不会把他扔进深山老林里。
买好了鞋子，林陌路过一家造型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自己长的都遮住眼睛的头发。
以前他都是自己剪头发的。
现在……体验一下？
林陌走进去。
留着长发，染成巴黎画染的小哥迎上来问林陌是要烫要染。
林陌说：“头发太长，剪短一些。”
“剪头发是吧？没问题的！我们这边有很多时髦正当红的造型我们都可以剪，最近很火的GS组合的微刘海渣帅款，网红渣男锡纸烫，乖乖小奶狗……”
“林陌？”一道声音打断了店员的推销。
穿着衬衫跟黑马甲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他头发是黑色的，用发胶固定了，给人一种干净的帅感。
这会儿惊喜的看着林陌，抬手示意店员去接待其他客人，他笑眯眯的凑过来，“你要剪头？我给你剪啊！保证弄个最适合你的！”
林陌盯着这人，想不起来从哪儿见过，他敷衍的笑了下，“那就麻烦你了，不染不烫，剪一下就行。”
“没问题。”理发师让林陌坐下，一边轻柔的给他处理头发，手指指腹在发丝间穿梭，很自来熟的问：“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常见你了？”
林陌：“……”
听起来他们以前经常见面？
但他真想不起来一丁点儿。
理发师的手指划过林陌的脸侧，耳垂，林陌不适的躲了躲，然后就被按住了肩膀。
“你别动啊，很危险的，剪到你耳朵怎么办？”
林陌不动了。
刚才的那些似乎是错觉，这人又开始规规矩矩的剪头发了。
发丝一点点落在身上跟地面上，镜子里的人被发丝遮住的脸逐渐露出来。
“真好看。”
理发师手上不停，嘴里笑着说：“你这样子还挺乖的，我还是更喜欢你用水把头发顺到后面露出一整张脸的，穿着白衬衫跟黑西裤还有皮鞋冷着脸一脚把人踹倒的样子。”
林陌脸上的笑容随着他说话而逐渐僵硬，消失。
理发师还没察觉。
他越说越兴奋，“你不知道你胳膊上绑着传呼机，冷着脸打人的样子有多帅！我跟我好几个姐妹都是为了你才经常去那家店的。”
林陌：“……”
他终于想起来了。
不是想起来这个理发师，而是想起了那段黑暗的经历……
那是去年，他刚成年的时候，好不容易上边儿大哥开了个很大的酒吧，装修好，需要保安守着。
他就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几个兄弟去竞争了，因为打架干脆利落知道什么地方能打什么地方不能打，他跟小弟被录取了，他成了那个酒吧里的保安队长之一，因为他跟他手底下人打架最凶，所以被安排到了最容易发生事情的夜班。
一开始林陌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有耍酒疯的就让人抬着结账然后伸出去，有钱的人那就抬去楼上贵的离谱专门用来坑有钱人的房间里扔着等人醒酒。
没钱还耍酒疯的直接暴力镇压扭送派出所，需要他出手的次数真不多，更多时候都是手底下小弟去办事，他摸鱼巡逻。
工作了半个月之后，他的服装从黑衬衫换成了白衬衫，也没了西装马甲，换成了类似皮带之类固定在上半身的东西。
有点奇怪，他也没在意。
然后，就开始有男的跟他搭讪，请他喝酒了。
林陌那时候就觉得这些人是被他打怕了，想拉关系让他睁一只眼闭一眼，所以他就都会拒绝了。
没过两天，他碰到有几位客人殴打另一位客人，作为维护秩序的保安，他当然需要上前阻止。
那些人估计是害怕挨打，他过去之后打量了他几眼就磨磨蹭蹭走了。
留下那个好像被泼了酒，倒在地上的客人。
林陌不认识很多大牌，但他懂得看细节，看手，看鞋底，看人的头发，这些基本能确定一个人经济状态。
他扶着那个被欺负的客人，态度很好的道歉说是他的安保没做好，并且叮嘱对方回头再来遇到事可以找他。
然后他就把人给送到上面房间了，房间价格很贵，他送进去的人记在他头上，提成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