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
自从男孩睡去,已经一下午了,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三角头坐到床边,男孩面色潮红,满脸汗水,他不知道为何好好的,身子竟然这么烫!
简直像煮熟的虾米。
“醒醒,醒醒。”
三角头轻轻拍了拍男孩的面颊,不行!实在是太烫了。这么下去,人都要烧傻了……
火炉里的柴火已经添了几捆,火炉旁木盆里的水,也加热了一遍又一遍。
三角头熟练地打湿毛巾,拎干,擦拭男孩额头上的汗珠,脖颈、肩膀、手臂、手指和斑驳的身体……
他承认他心慌,看着男孩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变成一缕炊烟飘走。
……
“嗯啊……”
男孩好像醒了,嘴里嘟囔着什么,细若蚊呐,于是赶忙低下身子,凑到男孩耳边听。
“什么?你再说一遍吧。”
“唔……疼呜呜呜……”
“啊……不要不要……呜呜呜……”
密密麻麻的针,扎进了三角头的心。不对啊,明明刀枪都无法轻易刺破他的皮肤,为何……
想起男孩身上撕裂的伤口,血迹斑斑……
“都怪我……
“对不起。”
“呜呜呜呜……”
三角头难以想象,这是有多么疼痛,竟然让平日里睡觉,怎么折腾都不醒的男孩变成这样。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
……
方才的毛巾已经变得温热了,三角头重新将其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拿起来,拎干,叠好放在男孩的额头上。
平日里,只有在男孩生气的时候才会蹙眉。
“……”
……
后半夜,男孩烫人的体温还没有下去,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随着男孩痛苦的挣扎,更显凌乱。
——
一种莫名的、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尘封的记忆回笼,三角头想起,在很久以前的一场瘟疫。起初,也是这样的身体发烫,逐渐变得意识模糊,最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哗——哐当——”
三角头猛地站起来,盆被打翻在地,水倾洒而出。
可怕的回忆,让三角头无法忽视当下男孩的状况。
“救他!小白,快点救他。”
……
语落,空荡的小木屋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
“快点想办法救他!”
突然,木质地板上闪着蓝光——那是指引方向的标志。
三角头用被子把男孩裹得严严实实,抱起林侵晓就冲出房门,跟随蓝色箭头指引,一路狂奔。
风有些大,三角头低头扯了扯被子,将男孩的头也遮住些。
[太麻烦了……]
三角头突然停下了步子,思索片刻,只听“噌——”一声后,他马不停蹄地抱着男孩奔去。
雪地上,脚印,还有被丢弃的金属头盔。
……
风中。
雪地、密林、小溪、铁路、村镇、公路、城市……
黑夜、晨晓、清晨……
耳边,男孩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催促着男人的脚步,跑快点!再快点!
……!
三角头突然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前路是一大片变异人类怪物,乌泱泱的一片,三角头不怕,但怀里的男孩……
[不行,不能受伤。]
“怎么办?他会受伤。”
就在三角头也思考解决之策时,他看到周身一圈散发出的光芒,就像是一个保护罩……
“多谢。”
没有片刻犹豫,三角头有了辅助加持,接着又是一路狂奔,汗水从额头到眼睛……但是来不及顾上。
穿过密集的怪物潮,耳边嘈杂声不绝于耳,可三角头仍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脑仁的“砰砰砰”。
……
地上的蓝色指引线突然消失了。
三角头抬头看,那是银色的大门。
“开门,快点快门!”
……
大门紧闭,心中的焦急暴躁已经抵达顶值。
“救人!开门!”
攥紧的拳头“咚咚咚”砸向严密的大门,青筋隆起,好像血液要喷涌而出!
——门打开了一条缝!
“救他!”
门打开了,门内的女人面无表情的平视着男人怀里的人。
见其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便用手去触碰林侵晓的额头。
“干什么!”
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现在面前,锋利的匕首还闪着光泽。
女人两指抵上那匕首,让旁边撇去,“下去。”随即女人抬眸,用冷淡的眸子注视着男人,目光如炬。
“想要他活吗?”
“救他。”
女人收回眸子,沉默一瞬。三角头面上不显,却心急如焚。
女人一个转身。
“跟我来。”
黑衣女看向离去女人的背影,选择为两人让开道路。
三角头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紧跟着女人的步子进去。
来到室内,他将稳稳地男孩放在一平台上,他觉得男孩好像更严重了。本就不正常的潮红,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干裂发白的唇……
三角头将视线聚焦在,那个穿着白衣大褂的女人身上,而那个黑衣女也盯着他。
[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救人?]
可是他不敢出声质问女人,他知道当下唯一能让男孩好起来的,只有她了,而他只能站在男孩身边,攥紧拳头。
……
一针下去,三角头看着小管子的液体,尽数进入男孩的身体,看着女人表情微动,他想应该好了吧。
“好了?”
“嗯。”
就在三角头以为,他可以安静地守着男孩苏醒时,女人突然掀开了男孩身上的被子。
一个箭步,意欲伸手去擎制住女人,谁料,那匕首“噌”一声。
“住手!”
“不相信我,就立刻带他走。”
“……”
女人随眼一瞥,入目是斑驳的身体,青一块红一块的。视线往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惨烈!
红肿、撕裂、血迹……
她实在没忍住,狠狠刓了对面的男人。
三角头感受到两记飞刀,没敢迎上女人的眼睛,他心虚、愧疚,可又无事于补。
只见女的手往身侧一放,凭空出现了一个小的圆柱体的东西,撕开一层透明膜,将它放进男孩的身体里。
……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还是不是人!”
“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嘛去了!不是你想让他死吗?”
“我没有!”
“没有!?那他为什么躺在那!”
女人豆大的泪珠“簌簌”地往下掉,她的话让三角头陷入了沉默。
再抬眼了时,女人将发丝捋到耳后,抬头冷淡道。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