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时倦就隔着一条马路相互对望。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爱不爱,利用不利用的关系。
我们之间更像是一场角逐。
更贴切地说,他是猎人,我是在前面奋力奔跑的羚羊。
虽然猎人速度没有羚羊快,但他手中有猎枪,前方或许还有捕兽夹,总之机关多多,再矫健的羚羊也逃不过好的猎手。
所以我现在的问题是我不要做羚羊,我要做猎豹,我要反扑沈时倦。
目标虽然远大,但实现不了。
比如现在,我妈就在派出所里,可能跟我连50米的距离都没有,但是我却没有能力把她弄出来。
沈时倦是让我选择继续倔强,还是做一个孝顺的女儿。
我只需要走过去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说,他就会立刻get到。
但也表示我输了,当然输赢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但凡跟他示弱,就等于向他传递一个信号,我精心策划地消失,在异国他乡躲了一年多,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我站在马路牙子上,其实我的脚都已经踏下去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向沈时倦迈过去。
我转身又走进了派出所。
我不信邪,我不信我之前建立的人脉离开了沈时倦真的一个都不行。
但是我翻着我的通讯录,其实那天捞南星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我的人脉都用光了,结果还是不行。
忽然我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吓了我一跳,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看着号码排列这么整齐,应该不是骚扰电话,我便接通了,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顾晚凝顾小姐?”
他的语气客客气气,口音有些偏南方。
我说是,然后问他是谁。
他说:“一个我认识你,但是你却不认识我的人。”
我挺讨厌故作弄玄虚的人,更何况我现在焦头烂额,没时间跟他玩猜猜看的游戏。
我正要挂掉电话,他似乎猜到了,紧接着又说:“顾小姐,对于你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深表遗憾,现在你应该很需要帮助。”
我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他感觉出我的不耐烦,直切主题。
“五分钟之后我的律师会到,再过五分钟,你应该就能见到你母亲了。”
我心里一动:“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小姐达到目的就行了,不需要弄得那么清楚。”
“来路不明的帮助...”
“难道你就不接受了吗?”他反问我,他的南方口音挺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感伤。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但是一张嘴就是巨有钱的味道。
他的反问真的问住了我。
这个神秘人的出现,这就像是我漂流在汪洋大海上,忽然有人扔给我一块浮板。
如果不接受,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此刻,我甚至走到了门口向外张望,而沈时倦仍然靠在车边,他正在吸烟,袅袅的烟雾升腾在他的头顶。
我刚才那一刻甚至怀疑他是沈时倦打来恶作剧或者是戏弄我,但显然并不是。
我迟疑的时候,对方又说。
“顾晚凝,我若是你我就不会迟疑,因为现在你除了我,别无选择。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任何人向你伸过来的手你都要紧紧地握住,先上岸,先自保,以后的事情再说。”
“你应该还不了解我,我最讨厌说教。”
如果他不说这些话还好,他说了反而激起了我的逆反心。
我想都不想,就挂掉了电话。
我不管对方是谁,是真的要帮我也好,还是戏弄我也好,但我觉得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呢?
他既然对我的事情那么了若指掌,又很会找时机,说不定他就是一个我身边的,他认识我,我也认识他的人,只是他在暗我在明,我不知道他是谁。
不论是谁抱着怎样的目的,但凡鬼鬼祟祟,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那必定要么见不得人,要么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深吸一口气,真没想到我身边的魑魅魍魉这么多。我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把我榨干了也榨不出几滴油来。
虽然我现在号称是国内最年轻的女富豪,但我这个女富豪空有钱财。
而且这个钱并不能切实地帮到我。
说不定哪天,我的账户里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挂了电话之后,其实我也有一点后悔,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又回到了大厅,试图找到警察。说说好话套套近乎,你能不能把我妈先保释出来?
但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值班的民警很少都在各忙各的。我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连个搭理我的人都没有。我的脑袋晕的厉害,我就去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
等我重。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刚刚走到大厅,忽然听到了我妈的声音。
“晚凝!”
乌立刻抬眸。看过去,只见我妈正站在大厅那向我挥手。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一个警察。向我走过来。
“你是家属吧,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把他带走了,但是他只是保释,并不代表他没有嫌疑,所以这段时间必须要做到随叫随到,电话保持通畅。不能够离开本地。
我看着警察刚说出两个字是谁,便看见不远处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看着我,跟我点了点头。
我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匿名电话,想必这个人就是那人口中所说的律师。
所以尽管我拒绝了,但我还是得到了帮助。
他刚才那个电话打来,不是征求我的意见就是通知我。
我怎么觉得他做事的风格很像沈时倦。
他给予了我如此大的帮助,但是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也不肯透露出他是谁,所以我仍然怀疑他就是时倦在故弄玄虚。
但不管怎么样,我妈已经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心就落在了肚子里。
我跟我妈签完了字,那个律师就走过来了,客客气气地跟我打了招呼。
“顾晚凝小姐是吧?刚才警察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不用担心,后续我们仍然会对您和您的母亲提供相应的法律援助。”
“你的老板是谁?”
“刚才打给您的那个号码您可以存起来,有什么疑问您直接跟他联系。”律师说完,礼貌地跟我和我妈点了点头就走了。
律师就是律师,话说得滴水不漏。
我扶着我妈也走出了派出所,沈时倦的车还停在马路对面,但他人已经不见踪影。
我让我妈在路边等我一下,然后我飞快地穿过马路。我要当场揭穿他,告诉他别玩这种把戏。
沈时倦就靠在车里闭目养神,我用力地拍车窗,把他惊醒了。
他打开车门下车还未说话,目光就落在了马路对面的我妈身上。
我看见了他眼中闪过的惊讶,虽然非常迅速和短暂,稍纵即逝,但是我看得很清楚。
本来我很笃定那个神秘人就是沈时倦本人,或者是他找别人装神弄鬼,但是他刚才那个惊讶的眼神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
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我妈会被忽然放出来,难道那个神秘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