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有名。”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匆匆地将目光又挪回了画上。
他看得如此入神,眉眼中都是满足。
以前有一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沈时倦这里,可以改成情人眼里出画家。
只要是出自他的思侬的手笔,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
我好羡慕思侬啊。
我不嫉妒她,但我羡慕她。
因为我们爱的是同一个男人,用同样的心爱着他。
但是,对我来说心只是一个器官。
我仍然是顾晚凝,被沈时倦完全忽略掉的顾晚凝。
他看了很久,完全把我忘掉了,等他留意到我的时候,甚至有点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想看看,你这么喜欢的画有什么高明之处。”
“你看不懂的。”他一句话就把我给堵死了。
“的确,我看不懂。”或许,因为昨天晚上我无意间说了我的看法,他生气了。
我不知道是思侬画的,若是知道,一定口灿莲花地夸她。
所以,现在夸还晚吗?
我装模作样地仰着头仔细瞻仰:“昨天在平板上看和直接看画,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顿时来了精神:“怎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我好恨我自己平时空闲的时候就会刷毫无营养的小视频,一点美学素养都没有,我绞尽脑汁:“看画更有质感,用色非常大胆,而且,而且这些色彩看上去天马行空,但其实越看越有内容,总之,值得看很久。”
“是吧?”他似乎找到了知音,眼睛又黏在了画上:“我也这么觉得。”
他个子高,画挂的也高,我仰着头看的累,正准备离开,他忽然又问。
“你再看看,说说你的感觉。”
我能有什么感觉?
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块块颜色各异的色块拼接在一起,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毫无美感可言。
但我是舔狗,昧着良心也要继续夸下去。
“这个,这个,每个不同的色彩,都能给人不同的感觉,比如这个红色,像,像大海...”
我可能有点困了,胡言乱语,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说出来了。
我正准备纠正,他却更兴奋:“是的,她的确画过一幅红色的海。”
“她?”
“这个画家。”他难掩自豪感:“我记得她画过的,我得找一找。”
“你还不睡吗?”我知道我很煞风景,在他沉浸在艺术的天堂里的时候,我却拉他睡觉。
“你先睡。”
我很想说,别看了,睡觉吧。
或者大发雷霆,大半夜的没完了?
但都没有,我灰溜溜地回房间了。
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看来只要我开启了舔狗模式之后,连嫉妒的情绪都被直接优化掉了。
我上床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
后来我没睡着,沈时倦也没回我的房间。
也许,他站在那里看了一夜?
他对思侬的爱,强烈到我只能变成一个旁观者,连嫉妒都不能有。
但我很平静,我静静地等着我对沈时倦的幻想和期盼慢慢地消耗掉。
等到消耗殆尽的时候,我就应该会离开他了吧。
但是现在,还不行。
一开始我对他的恨意,已经被爱掩埋了。
爱情让人盲目,让人丧失自我。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沈时倦已经不在家了,家里的阿姨告诉我,他一大早就出去了,给我留了句话,说他今早开早会。
我说哦,下楼之前又去主卧看了看。
那幅画在阳光下看上去,还是像一个美术生的作业,而且还是没什么天分的美术生。
昨晚没睡好,开会的时候我总是打哈欠,陈总看了我一眼又一眼,散会后,他很婉转地跟我说:“其实,你过了蜜月再来上班也行,都是自己家的公司,跟董事长说一声就行了。”
陈总以为我新婚,每天晚上都在洞房?
我实话跟他说:“昨晚沈时倦回来很晚,他买回来一幅画,又是挂画又是锤墙,叮叮当当半夜,我就没睡好,不好意思陈总,明天一定不会。”
我太诚恳,搞得陈总倒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
“陈总,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您直接说,我可以改的。”
陈总看了看我,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好意思:“顾小姐,你很认真的,和其他人比起来,你是最没有架子的,也是一直在努力工作的。”
我知道他说的其他人指的是谁,这是对我很高的评价了。
“陈总,我会好好做的,谢谢陈总一直不厌其烦地教我。”
“哪里哪里,你学的很快,早就不用教了。”
我回到办公室,照了照镜子,都有黑眼圈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的状态堪忧,长此以往,这个副总的位置我坐不稳的。
我很贪心,想要沈时倦的爱情,也想要在顾家有一席之地。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会不会终有一天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天中午沈时倦没出现,晚上也没来接我下班,甚至一整天一个电话都没有。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去找我昨天随口说的红海那幅画了。
令我意外的,沈玉洁来找我,她说她来玥州找个朋友,顺便来看看我。
“时倦呢?”
“没回来呢!”我说:“三姐,我请你吃饭吧。”
“我吃过了,过几天我要出国几天,时倦的生日赶不及了,这个你帮我给他。”
“他生日?”我接过沈玉洁的东西。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和沈时倦没认识多久就结婚了,还没有一起过过生日。
“哦。”沈玉洁笑着说:“下周二,还有好几天呢,来得及准备礼物。”
我不认为他的生日那天会想要跟我一起过,但我还是放在了心上。
沈玉洁跟我聊了几句就走了,我送她到门口,她握了握我的手:“晚凝,那天你拿鞭子抽顾淑怡的时候,令我刮目相看。”
“很可怕,像个疯婆子?”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你敢爱敢恨,很有胆色,我以为你长期在那种环境下会唯唯诺诺。”
“应该是有仇必报吧。”我笑着纠正她。
“差不多意思了。”她跟我挥挥手:“保重啊晚凝,你会越来越好的。”
沈玉洁跟我说话总是很隐晦,但我能听懂。
她想说有一天,我会让沈时倦爱上我?
我就怕我撑不到那一天,就被看不头的绝望给消磨死了。
沈玉洁搞错了,我不是在等沈时倦爱上我,我是在等我有一天不爱沈时倦了。
当我不爱他了,他爱不爱我到时候也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