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焰骋被撞的倒退了好几步,工地上坑坑洼洼,他差点跌倒,竹筐里的石块也落了几块,弄得他名贵的手工西装上都是灰。
他极为恼火,大喝一声把抬筐的两个工人喊住了。
“站住!”
工人站住了,顾焰骋走过去就揪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衣领:“你撞谁呢?你长了眼睛不看人吗?”
旁边的工人劝道:“是你挡着路,大家都在忙着救人。”
“你们是哪里的?是我们顾氏的人?”
“不是。”工人回答:“我们是...”
“管你们是哪里的?”顾焰骋动手了,一拳就砸向了他揪住衣领的工人。
等等,我怎么听着其中一个人的声音那么耳熟?
我抬起头,便看见那个穿着白衬衫戴着安全帽的瘦高男人向顾焰骋出拳。
稳准且狠,一拳就把他砸倒了。
沈时倦。
动手的这个工人,竟然是沈时倦。
每次遇到沈时倦我的脑子都容易短路。
他每次在我面前的人设都不一样。
有时候是服务生,有时候是神秘的有钱人,今天又摇身一变,变成了工地的工人。
顾焰骋被打倒,气的哇哇叫,冲上去就要跟沈时倦拼命,身边的高层赶紧拉住他,一个劲提醒:“顾总顾总,这边好多人,好像还有媒体。”
不是好像,我回头看,全都是媒体,长枪短炮的对着我们一阵猛拍。
顾焰骋快要气疯了,他咬牙切齿说狠话:“你等着,我会要你的命。”
沈时倦一边放下袖子一边向我走过来,云淡风轻,优雅依旧,仿佛刚才打架的那个人不是他。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这时一个人匆匆跑来,高层看到他急忙拉住他问。
“葛助理,你们大老板呢?来了没有?”
那个人环顾四周,目光居然落在了沈时倦的身上。
“沈先生!”葛助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我找了您半天,手机也没带!”
不止是我,刚刚还在叫嚣的顾焰骋猛的停住了。
“他是你老板?”
“是的,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巨人集团的总裁沈时倦先生。这位是...”
“认识了。”沈时倦向顾焰骋伸出手:“顾先生的脸上还有我的指纹,不打不相识。”
顾焰骋很没有风度地追问:“上次我见到的不是一个欧洲人吗?”
“他是欧洲分公司的行政总裁托马斯,沈先生才是集团的大老板。”
我都想鼓掌了。
精彩,真是精彩。
沈时倦又摇身一变,变成了大财阀。
其实,我也猜到他非富即贵,毕竟能随时随地变换身份的,除了七十二变的孙猴子就是有权有势的有钱人。
顾焰骋的脸色变幻的有多尴尬我不关心,我在想我这个黑锅大抵是不用背了。
沈时倦的来头太大,连我爸爸都惊动了,他打电话来说他在赶过来的路上。
顾焰骋终于收拾好心情,陪着笑脸跟沈时倦说话,他却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抬起地上的竹筐就走,我也继续捡我的垃圾。
顾焰骋站在原地片刻,拍了拍屁股转身就回到了办公室里。
顾焰骋享受空调,而我们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的时候,我爸也赶到了。
他脱下外套丢给助理,也投入了救援中,他身后的高层们一瞧,都默默地跟过去帮忙。
工地上热火朝天,记者们的镜头卡嚓卡嚓,作秀的嫌疑是有,但是干起活来也是真格的,我爸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这时,有个救援人员惊喜地大喊:“最后一个人找到了!他还活着!”
人们都簇拥了过去,那人被一块石板压住了,头顶的碎石头都被清理干净了,可是那块石板在下面,没办法挪开。
消防人员想了很多办法也没什么用,那人已经精疲力尽,能量和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我爸也急的一鼻子汗,如果这个人活着被救出来,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他死了,一连死了两个人,再危机公关一时半会顾氏的口碑都挽回不了。
沈时倦发现那人身边有个缝隙,如果钻个人进去帮他把石板搬开,他就能被拉出来了。
沈时倦试了试,消防人员拉住他:“不行的先生,您进不去,会被卡住的,刚才我们也是打算这样做的,除非找个身体瘦小的人。”
在场的都是男人,再瘦小也进不去那个狭窄的缝隙。
我是唯一的女人,我虽然不算小巧玲珑,但胜在挺瘦的。
于是我自告奋勇:“我去试试。”
我准备下去的时候,沈时倦拉了一下我。
我以为他会说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但他什么都没说。
可是我看到了他担忧关心的眼神。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从除了我妈之外的其他人身上感受到的关心。
我跟他笑笑,慢慢地钻进了那个缝隙里。
那个缝隙真的很小,我钻进去的时候,旁边不规则的石块刮蹭着我的身体,快到底的时候,我被卡住了。
这不上不下的,脚也悬在半空中,我咬着牙心一横往下使劲一蹿,我就从那缝隙里掉下去了,但是尖锐的石块划破了我的衣服,我后背和胳膊一阵刺痛,缝隙里很黑,看不到我受伤的情况。
不过里面还挺宽敞的,足够我蹲下来将压在那个人腿上的石板搬开。
我受了伤,胳膊使不上劲,石板又很重,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把石板抬起来。
他的腿上没有重物了,上面的人立刻将他用绳子拽了上去。
外面在狂欢,又是欢呼又是鼓掌。
我筋疲力尽的瘫倒在地上,两只胳膊都在发抖,抬都抬不起来。
紧接着,我也被消防员拉上去了,还没站稳,闪光灯闪烁,一时间夜晚亮如白昼,我的眼睛都睁不开。
我被记者们快速包围了,他们对着我不停拍照,我这辈子也没受到过这般关注,还有记者现场采访我:“请问小姐,你是顾氏的员工吗?你救人的时候不害怕吗?有没有空,我们做个专访?”
有人喊了一声:“她的手受伤了!”
刚才搬石板的时候,一个小手指的指甲盖被掀翻了,放下石板又不小心压到了手。
其实不止是手,我的后背和胳膊都快被尖石块给划烂了,血从破掉的衣服里渗出来。
我的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这时,沈时倦及时抱住了我,从人群里挤出去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跟我耳语。
“这时候,你应该晕过去。”
我闭上眼睛,我不是装晕,我是真的晕。
我从来不知道流血会让人虚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被沈时倦抱进车里之前,我听见记者们的议论声。
“她好像是顾家的七小姐!”
“叫什么?”
“顾晚凝!”
“这可是个爆点,快联系总编,我们要发头条。”
我心里模模糊糊地想,这个黑锅我不但不用背了,说不定还能一战成名。
救人是本意,但如果能有意外收获,那自然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