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谢玉瑶还躺在被窝里赖床不起,就听到院门外吴丽红的叫声。
谢玉瑶确定不是错觉后,大声回应了一下,赶忙爬起来,披上军大衣去开门。
院门刚打开,就看到眼睛红肿面容憔悴的吴丽红,“丽红姐,你什么时候到的?快进来!”
吴丽红边走边说:“昨天晚上到的,太晚了就没来找你。”
“路上顺利吗?”
“没出岔子。”
......
两人寒暄着进了屋,谢玉瑶给两人倒了杯茶水,再端出各种茶点,才在吴丽红身边坐下来。
吴丽红抿了一口茶水,抬头问:“瑶瑶,你跟淑梅是不是知道我家人的想法,才一起劝我别带太多东西回家?”
“怎么说呢?我是觉得,若真的亲情变了质,还是早点发现,早点为自己做打算。”谢玉瑶软声道。
吴丽红低垂着头,一滴眼泪溅落茶杯,融入水中消失不见。
谢玉瑶为她递出一张纸巾,吴丽红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哽咽道:“他们可以向我要各种各种东西,可以不在意我。可千不该万不该,瞒着我奶奶去世的消息,还利用她的名义,让我寻摸细粮......”
“你们是对的,怪我瞎了眼,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么一试探就让他们露出了真面目,这才几年呐,他们就不把我当家人了......”
原来,吴丽红经过几番辗转,终于站在了家门前。她家人见她突然回家,非常惊讶,又见她除了衣服,只带了几样不值钱的零嘴,当场就下了脸色。
当她想去见奶奶时,她爸妈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在去年夏天她奶就走了,那会夏忙,她肯定脱不得身,就没告诉她。
吴丽红崩溃了,她小时候被送到乡下,是奶奶照顾长大的,却连最后的一面都没见着。
当问起后来淘换的细粮,她妈以愤怒掩饰心虚:“你弟媳生了个儿子,奶水不足,饿着我乖孙了,让你换了点细粮给孩子吃,不行吗?”
吴丽红心痛道:“那你直接说就好了,为何要用我奶奶的名义?难道我会不顾侄儿?”
“前些年我也问过你细粮,你都说没有。”吴丽红妈妈嘀咕。
吴丽红听了大吼:“那是因为我向前几个月刚来的知青淘换的!”
见父母再没话说了,她就拎起背包想回房间,谁知她爸妈却阻止了她。
“你回来待不了几天,就别跟你两个妹妹挤了,直接睡客厅。”
“你二妹想报考工农兵大学,别进去打扰她学习。”
吴丽红难以置信,她在这个家里,连个安身之处都没了,成了彻底的外人!
她怎么都想不通,记忆中的父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为何几年不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而她弟弟妹妹,也是冷漠相待,仿佛从小一起长大的经历就是场梦一般。
起初,她以做家务来麻痹自己,一天到晚团团转,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春节刚过几天,她爸妈就问她什么时候走。得知是正月底后,就说她弟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日子如何如何艰难,帮不了她什么,以后的路要她自己走之类的话。
吴丽红终于认清现实,买了最近的火车票,比请假日期早了一半,踏上下乡之路。
这一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
她家人觉得她会一直呆在乡下,永远回不去了。现在年纪大了,很快会结婚生子,就成了乡下的穷亲戚,为了防止她后几十年上门打秋风,干脆不要她日常的补贴,提前做个了断。
谢玉瑶叹了口气,开口安慰:“那我们以后好好的,只为自己而活。”
吴丽红点点头,“我已经想开了,他们觉得我没用,怕我连累他们。”
“换一个角度,这样断了也挺好,免得你辛苦所得全给了他们,到头来落得凄惨下场。”
谢玉瑶见她若有所思,又说:“有话说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丽红姐,你别破罐子破摔,干脆找个乡下人嫁了,这可是最愚蠢的做法。咱就得过得好好的,以后狠狠打他们的脸!”
她真怕吴丽红自哀自怨,随波逐流,成为这股洪流中的“炮灰”。
说起未来,吴丽红很迷茫:“瑶瑶,你说我们会一直被困在乡下,一辈子离不开吗?”
“当然不会!机遇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咱们最大的优势便是知识青年,我希望咱们知青队所有成员都能积极学习文化知识,等机遇来了,一举回城。”谢玉瑶坚定道。
吴丽红是个善良没有心机的姑娘,前院有个毒蛇般的江艳和“一腔热血”的任菲,谢玉瑶没跟她提关于高考恢复的猜测,免得吴丽红被人套话,落人口实。
吴丽红回去时,脸色明显好了许多,整个人恢复了年前的状态。
任菲很好奇,不知道谢玉瑶是怎么开导吴丽红的。
她昨晚见吴丽红状态不对劲,问过她发生了什么事,可吴丽红什么都不说,她也无从下手。
她不明白,作为同一批下乡知青,明明自己跟吴丽红相处的时间更长,自己也很尊重她,为何吴丽红却跟谢玉瑶关系更好,难道是因为谢玉瑶有钱?可她那些钱来路不正!
想到这,任菲拉着吴丽红到偏僻处,把谢玉瑶做生意的事告诉了她。
末了,任菲就说:“丽红姐,我跟瑶瑶说了,可她还跟那赵大勇有来往。你是女知青的大姐,由你出面劝劝她,或许她会听你的。”
吴丽红听完惊出一声冷汗:“你说的是真的?”
任菲点头:“千真万确!”
“你还告诉过谁?”吴丽红急得抓住任菲的手,不安的眼神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没说出去,其实这是是江艳率先发现的,她让我去劝说谢玉瑶。”任菲无意间把江艳给卖了,却又为江艳说话,“丽红姐,你们回家的这段期间,江艳已经彻底反省,她现在变好了,咱们就不计较那些过去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