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前头还有国事未理,便在岔路口与秦柳瑟别了,一个回昭阳宫,一个回御书房去。
回昭阳宫的路上,要路过一个小花园,而那小花园,就挨着辛淑妃的储秀宫。
因着储秀宫里没有小花园,辛淑妃时常便领着两个公主,在这外头的花园,就近的玩。
秦柳瑟路过这花园时,便听到了辛淑妃骂骂咧咧的声音,“年纪大了,架子也大。摆这么大架子,怎么不留在南边养老,还回来干嘛?不就是得了风寒染了病吗?还不让人去探望,活该没有阳气,这老东西的……”
秦柳瑟在心里啧啧道,鲜少听见辛淑妃发牢骚,今日这样忍不住,实在不是她的做派。
看来辛淑妃方才在康宁宫吃了闭门羹,心里怨气大的很呢。
不过辛淑妃也很机敏,知道这是在后宫,这话说的并不大声,若不是秦柳瑟走得近,正好靠着这面墙,墙上又有雕花窗,不然也是听不见的。
秦柳瑟竖着耳朵在听,辛淑妃却不说了。
显然也是知道这里并不是在储秀宫里头,一时也是气急了,才没憋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秦柳瑟正准备多听两句,没想到这时候,宁乐小公主却跑出来了,直接撞到了秦柳瑟的腿上。
辛淑妃从小花园里绕出来,看到秦柳瑟站在这里,明显脸上的神情愣了愣。
旋即又偏头,看向自己的侍女,似乎是在责怪他们,怎么没有站在这里望好风,不知方才的话,有没有被人听去。
侍女被辛淑妃瞪得瑟瑟发抖,因着方才里头缺人,辛淑妃又说走了一段路口渴,她便回储秀宫里,端了一壶茶水出来。
谁知道送进去的这个空档,皇贵妃娘娘就来了。
可主子就是主子,即便这里头的缘由,都不怪自己,但这侍女也是大气不敢出,就怕辛淑妃把火气撒到自己头上。
因着刚才在康宁宫门口被挡回来,辛淑妃现下的心情仍旧烦闷。
她不过是听闻太皇太后身子不适,想去探望一下她老人家,结果居然连门都不让进。
方才在康宁宫门口,辛淑妃便听闻了秦柳瑟和永嘉帝在里头,心里不痛快。现如今看秦柳瑟在这儿,还可能撞见自己的糗事,心里就更加不得劲儿了。
觉得她仿佛就是自己的瘟神,若没有中间那么多事情,现如今陪着永嘉帝去探望太皇太后的人,定然是自己。
说不得辛淑妃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也不想想,从始至终,永嘉帝对她都不算有过偏爱。
当初永嘉帝对她的那些偏好,不过是因着她听话懂事又贤惠,便礼尚往来。
而永嘉帝对任何一个乖巧听话的妃嫔,都是如此的,这也是秦柳瑟觉得他值得托付的缘故。
可辛淑妃。为何却能如此断定这未来皇后的位置,会是她?
看到秦柳瑟,辛淑妃便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噢?皇贵妃娘娘怎会在此在这?这个时辰,该用午膳了吧?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散步?”
佯装淡定,若无其事。
听到她这话,秦柳瑟在心中冷笑,辛淑妃刚从康宁宫回来,怎会不知自己是刚探望完太皇太后回来的。这假装不知的模样,更能衬托出她的可笑。
秦柳瑟用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虚无的汗珠,十分做作地道,“是该用午膳了,我这正准备回昭阳宫呢,方才,陪着皇上去了康宁宫看太皇太后来着。”
说了这话,秦柳瑟又忽然张了张嘴巴,一副很突然想起来的模样,笑道,“刚才,我同皇上一道出来,还听闻淑妃也到了康宁宫去。淑妃也想进去看看太皇太后的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太皇太后已经好了许多。不让进去,应当是不想被人打扰。”
秦柳瑟说的,好似多好言好语地向辛淑妃传达善意一样,不过如此平淡的语气,这个“外人”,却更加让辛淑妃怒火中烧。
只觉得秦柳瑟这话里头,净是在嘲讽她的意思。
她不能随随便便进去,但秦柳瑟却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秦柳瑟同她说这话,这不是在炫耀是在做什么?
秦柳瑟确实是故意在她面前说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也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的。
谁让辛淑妃恶言相向在先,她自然无需跟她客气了。
不过辛淑妃一贯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善人,听到秦柳瑟这话,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她斜睨了秦柳瑟一眼。
“自打秋夕宴后,太皇太后娘娘便鲜少出康宁宫的宫门。我说呢,说不定自打那一夜起,太皇太后娘娘身子便有些不适,埋了病根了,这才没出来,那一夜发生了那么多事,谁知道太皇太后有没有因此被气到了呢?老人家急火攻心,倒是容易生病。”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简直是有些往前柳瑟身上泼脏水的味道了。
这不就是在影射,是秦柳瑟气到了太皇太后吗?
秋夕宴到现在,都快过去半个月了。愣是什么风寒感冒病,都好了,能把这事扯到秋夕宴上,可见辛淑妃心里头对自己,是有多大的怨念。
秦柳瑟不怒反笑,顺者辛淑妃的话道,“淑妃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像是在咒太皇太后娘娘?从秋夕到现在都病着?这得病着多少天呢?”
辛淑妃听到这话,脸色就难看了,觉得秦柳瑟是在故意曲解她的话,狠狠瞪了秦柳瑟一眼。
“皇上不过是看在你的位份上,才领着你去探望太皇太后娘娘,不过是皇贵妃,皇后都还没做成,占着这个位置这么久,也没见皇上将你立为皇后,指不定太皇太后还不怎么同意呢。在我们面前摆什么架子?”辛淑妃愤愤的道。
秦柳瑟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只是皇贵妃又如何?
即便只是皇贵妃,那也比她一个淑妃位分要高啊。
秦柳瑟心里头偷着乐,但脸上却立刻的肃穆,冷了下来,冷着一张脸看向辛淑妃。
“今日之事,本宫本无意与你计较,但淑妃你这也太没大没小了。”
“说我的不是,曲解我的话,对我不敬,倒不要紧,可先前我走过来时,便听得你在编排太皇太后的不是,还诅咒太皇太后没有阳气,是老东西,你这心思也足够歹毒!现如今又说太皇太后老人家有病根,实在大不敬!”
辛淑妃没想到这话真被秦柳瑟听去了,一时间脸上十分难看,但也极力否认,“我可没说过这话。你莫要含血喷人!”
秦柳瑟看向身边的明月姑姑、青青、子衿,问道,“你们可都听见了?”
几人都齐点了头。
辛淑妃立刻不依了,“都是你的人,凭什么他们说是就是,未尝不是你们主仆故意合伙来害我!”
既然都当了皇贵妃了,秦柳瑟自然无需跟她辩驳说废话,只问了辛淑妃的侍女一句,“难道你们主子,方才没有说这话?”
她没有问“是不是有”,而是问“是不是没有”,这些人说不出“有”,但却不敢暂定截铁地说“没有”。
几个侍女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秦柳瑟会这么问,脑子都没有转过来。
一个个都愣住了,这下都不用回答,她们这反应,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秦柳瑟冷笑了一声,“不敬本宫,不敬太皇太后,但念在你我姊妹情深,便罚你跪在这儿半个时辰,好好想想,回去再为太皇太后抄写经书,为她老人家祈福!”
辛淑妃咬着牙,瞪向秦柳瑟的眼里,都是怒火。
这里不是储秀宫里头,在外头,跪在这儿半个时辰,人来人往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可偏偏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如今秦柳瑟是皇贵妃,在后宫里头与萧德妃协理后宫,只差一步,那就是皇后一样的存在。
她这样罚自己,辛淑妃即使再不愿意,再想当场掐死她,也只能咬着牙跪下。